望著跪倒一片的百姓,聽著沸騰的歡呼聲,七郎抬了抬手,在眾人的目送中瀟灑離開。
今天又是給人洗腦的一天。
傳銷洗腦哪家強?大唐嶺南找趙全~~
都督府到珠江的道路已經重修過,七郎又讓人在江邊的大榕樹掛些花燈做裝飾,映照得江岸燈火輝煌。
廣州城的百姓陡然發現,珠江沿岸的風光如此美麗,比荔枝灣的畫舫還有意思,呼朋喚友到此遊玩。
心思活絡的貨郎、百戲藝人佔著路邊的好位置,吆喝聲、遊人的叫好聲,一陣比一陣高。
山上僚人聽說這樣的熱鬧,都好奇地下山打探。
得知新年期間挑擔進城不收稅,有聰明膽大的嘗試著拿出積攢的山貨進城擺賣。
各族人融匯在一起,雖有服飾和語言的差別,卻消除了往日的戒心和防備。
僚人覺得,城裡漢人似乎沒那麽狡詐;漢人亦覺得僚人沒有傳說中野蠻。
偏見往往源於隔閡與誤會,加強交流和溝通,總有融為一家的那日。
雖有個別毛賊想趁著開放宵禁打劫,可他們沒有機會。
城中的氣氛和往日不一樣。
平日懶懶散散的差吏來往大小街巷,一個個昂首挺胸、精神奕奕。
趙都督鼓舞人心的話,讓他們的精神得到升華。
今日的我,已不是昨日的我。
整個正月,城中的治安案件並沒比尋常多,七郎暗暗松了一口氣。
宵禁是為了防止各種違法犯罪,但也禁錮了夜間的商業。
不設宵禁的大宋,是“山河不夜天”。
大晚上出門吃個宵夜、喝喝小酒,三五知己慰問一下寂寞優伶,豈非人生一大樂事?
正月一過,七郎就開始籌建大官學和配套的圖書館。
許敬宗忙得腳不沾地,聽七郎又把建官學的任務壓給他,忍不住說:“都督有志推廣教化,是百姓之福。但春耕在即,在下要落實包榷狀,實在分身乏術!”
又要讓人種地,又要曬鹽,還要和馮家一起擴建港口……
村子裡的驢都得歇一歇啊!
七郎嘀咕:“年紀大了就是不行,李敬業可從來不抱怨。也是我的疏忽,你身邊連個暖床的人都沒有,當然沒什麽精神……”
“莊稼漢多收三兩鬥都得換個婆娘,何況老許你這樣的人才?我找人給你物色一個媳婦!”
升官發財換老婆,往日恩怨就煙消雲散吧!
許敬宗:“……多謝都督好意,媳婦就罷了。”
他還想多活幾年呢,娶個小娘子進門,被榨得油盡燈枯怎麽辦?
沒想到老許已經到了清心寡欲的年紀,七郎不好太欺負老人,只能擼起袖子自己上。
幸好他曾擔任過長安圖書館的館長,又在國子監讀過書,照葫蘆畫瓢制定各項制度即可。
二月中旬,滿城芳菲。
趙四郎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長安的路,幾個侄子侄女都沒空來送他。
幸好七郎還有兄弟情誼,親自送到碼頭。
“四哥記住我說的,抓緊讓人把平板玻璃製出來;你管著皇家工坊,千萬不要牽涉到宮廷鬥爭。”
“盈盈跟鄂王就藩,這兩年沒事就別回長安。”
“我讓易二郎去越州幫阿義搬家,他們去了鄂州,和盈盈互相照應。”
宗室要反擊,權臣卻不會坐以待斃。
趙四郎認真地說:“我記住了!么弟也要保重!陛下信任你,你做事更要注意分寸。”
伴君如伴虎,君心難測。
兄弟倆把能說的話說了,不能說的亦心中有數。
兩人互相拍了拍肩膀,七郎站在原地,趙四郎轉身大步離去。
走出四五步,他又猛地回頭,衝到七郎跟前:“么弟!嶺南風雨大,你會不會害怕?你小時候打雷都會嚇醒。哥哥不在,你做噩夢就抱緊媳婦……”
“四哥。”七郎怔了怔,感動哽咽。
有哥哥的感覺真好。
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有六個哥哥。
趙四郎看著七郎的臉:“你要注意防曬,多擦些粉。若是曬黑變醜,就不是大唐第一美男啦!”
七郎:“……要下雨了,你快走吧。”
趙四郎笑了笑,這一次轉身終於不再回頭。
七郎送趙四郎的船遠行,才回到城中,在趙家新開的太平樓吃飯。
太平樓不是一座樓,而是全城七座樓同時開業!
趙家兄弟的野心,要把太平樓開遍嶺南道,從廣州到邕州再到安南!
趙禮豪邁地說:“阿義哥能幫么叔做事,我們也能!等太平樓遍地開花,我們也能收集情報!”
七郎:“很不錯,你們費心了。但你們也是從小進學堂讀書的,怎麽就沒想考個進士?”
趙禮和趙智理直氣壯地說:“中進士不一定能當官,當官不用中進士。再說有四叔、五叔和么叔,我們不當官,也沒人敢謀奪家業。”
道理是這樣沒錯。
但做人得有點追求啊!
七郎問:“那我們不在了呢?”
趙禮笑道:“不是還有正兒和平虜嗎?平虜去了弘文館讀書,肯定比么叔更強。”
七郎:“……”
行吧。
人各有志,強求不來。
太平樓的生意很紅火,不僅僅因為這是趙家的產業,而是炒菜實在香。
熱油下鍋,急火快炒,再加上花椒、辣椒、胡椒等佐料,香得人鼻子都要掉下來。
城中有錢人蜂擁而至,競相品嘗香噴噴的炒菜。
然後……上火了。
到最後,太平樓最受歡迎的竟然是價格親民的蛋炒飯。
“蛋炒飯,飯要粒粒黏著蛋,蛋要黏著粒粒飯~~”
城中小兒都會唱幾句新的童謠。
陽春三月。
包榷狀逐一發出去,各州府預收了稅賦,鄉野之地春耕開展得紅紅火火。
撲買到包榷狀的商人、大戶,各展神通找人開墾種地,有招募僚人的,有買昆侖奴的,甚至有門路獲得流放的罪人做勞動力……
七郎發出招賢令,招募官學先生。
可別等官學建好的,先生沒到位!
不需要有多高的才華,只要學識過得去、人品靠得住,當啟蒙的夫子就足夠。
師傅領進門後,進一步求學就靠個人。
教材方面,除了各地府學必備的四書五經,七郎還讓人挑選一些朗朗上口的詩給孩子們做啟蒙。
“身為大唐人,怎麽可以不會作詩呢!”
唐詩,是華夏文化長河中熠熠生輝的璀璨明珠!
許敬宗提出建議:“不若將先帝和陛下的詩選為教材?”
七郎默默看了許敬宗一眼,沒有說話。
老許啊!咱拍馬屁也得適可而止!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先帝的詩還不如隋煬帝呢。
最後,他認為近代律詩可以從南梁昭明太子蕭統編撰的《文選》中挑。
蘭陵蕭氏的審美,還是很靠譜的。
定好教材的基礎方針,七郎磨墨寫了一封奏折……
洋洋灑灑上萬字,當然不全是馬屁,有一點乾貨。
他要嘗試一種新的政策,讓官學有源源不斷的供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