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都是突厥騎兵衝鋒，漢軍步兵阻擊。

  現在東突厥的馬遭了“天譴”，沒了馬的草原狼就像斷了腿，逃跑都成了奢望，不得不以步兵抵抗唐軍……

  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誰說漢人不能打？
  久經訓練的遼東騎兵熟練地側身掛在馬上，躲過突厥人的箭雨襲擊，雙腿夾緊馬腹，戰馬猛地提速，狠狠地撞上對方的青壯！

  誰是狼？誰是羊？誰是披著羊皮的狼？

  阿史那賀魯這頭狼入了羊群，毫不留情地將爪牙對準昔日的族人。

  背叛他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突厥人被衝飛倒地，重傷的胸骨凹陷，受傷較輕的來不及躲避，就被踏成肉泥。

  鮮血四濺，染紅了白茫茫的大地，慘叫聲淹沒在廝殺聲中。

  去年安靜祥和的草原，今日已成人間煉獄。

  凡是唐軍前鋒衝過的地方，地上盡是碎肉骨渣，看不出完整的人形。

  七郎率大軍緊隨前鋒而出，面對慘烈的場景，內心毫無波動。

  他年輕，卻也聽老人說過：突厥犯邊，胡騎過處，邊寨百姓皆慘死，村寨盡成廢墟！
  以殺止殺，他從不後悔。

  突厥人也知道擒賊先擒王，以步兵阻擊唐軍先鋒的同時，令最後一支騎兵認準帥旗，背水一戰地衝殺過來！

  擒獲主帥，逆轉局勢！
  這是他們反敗為勝的唯一機會！

  “來得好！”

  面對來勢洶洶的敵人，七郎大笑，揮舞著手中的陌刀，每一道冷光劃過，一顆大好頭顱落地！
  戰馬衝撞間，騰起一片血霧。

  “都衝我來！”

  眼看著自己吸引了突厥人最後的抵抗力量，七郎大喊：“神火雷！”

  戰前，他就將神火雷分發給親衛軍，只等著敵軍主力聚集在一塊……

  如今，時機到了！
  “砰”“砰”“砰”！
  火光和濃煙彌漫，神火雷在敵陣中炸響！
  戰馬受驚、人立而起，發瘋一般互相衝撞！
  馬上的突厥兵猝不及防被甩在地上，來不及反應就被踩死。

  僥幸未死的，也被炸懵了！
  趙都督真的能施放天雷地火！

  這根本就不是人！
  地勢開闊，神火雷數量不多，其實威力有限。

  但受此震懾，突厥人的攻擊戛然而止，像按了暫停鍵。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按鍵重新啟動，卻是集體崩潰了！

  不打了！
  往西也好、北也好……哪裡都好！逃得一個是一個！
  所有的突厥人，不論男女老幼、騎兵步兵，像受驚的羊群般四處奔逃。

  沒馬的連滾帶爬，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前鋒阿史那賀魯：……有人作弊。

  李思文負責殿後，見己方氣勢如虹，親自搶過鼓槌，擂響戰鼓，高喊：“全軍出擊！”

  “全軍出擊！”

  遼東騎兵揮舞著大刀，如狼群般對潰逃的突厥兵追殺！

  追隨在後的靺鞨等部跟不上，只能在後面收取首級……

  發了！發了！
  要知道，唐軍以人頭論軍功，繳獲首級是可以兌換獎賞的！
  跟著唐軍撿漏如此快樂~~
  這些小部族快樂得簡直要唱起歌，仿佛他們不是在收割頭顱，而是秋天地裡火紅的高粱！
  “踏平突厥！”

  “踏平突厥！”

  七郎高舉著陌刀，嘶聲大喊。身邊的親衛軍齊聲高喊，將高亢的氣氛衝到了頂峰。

  戰場上，氣勢是很重要的。

  狹路相逢勇者勝，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七郎不知道當初李藥師馬踏陰山，是否也是如今的場景，他只知道，勝利終將屬於他！
  屬於當世最強的大唐帝國！

  李思文也不知道，父親跟隨李藥師滅東突厥時是什麽心情，此時看著殺神般的七郎，不由得大喊：“趙都督威武！”

  他跟了一個了不起的主帥！
  即使他出身將門，趙全出身寒門；

  即使他年紀比趙全大……此時隻想屈膝喊“大哥”！
  唐軍齊聲高喊：“趙都督威武！”

  他們的都督，最了不起了！自豪感彌漫在每一個士兵胸中！
  弓弦如滿月，箭矢如急雨。

  被追擊的突厥人如被篦子篦過一般，不斷有人倒下。

  如果不是被神火雷嚇破膽，他們未必會如此狼狽。

  奈何長生天不庇佑他們，派來了一個會天雷地火的趙都督！

  倒下，死亡……一波一波的突厥人被踐踏成肉泥血海，一個曾經稱霸草原的民族，就這樣成為歷史的塵埃。

  號角聲“嗚嗚”響著，為追擊的大軍指引方向。

  “啁啁~”

  天空中翱翔的雄鷹展開雙翅，發出響亮的鷹啼，似在呼應號角聲。

  一追一趕間，已離開王庭不知多遠，戰事終於結束了。

  死去的突厥人和牲畜屍體交疊在血泊中，難以分離，收割人頭的靺鞨人都嫌棄地罵罵咧咧……

  有一二還未斷氣的，只能絕望地睜著眼被收割。

  “打掃戰場。”七郎冷聲吩咐。

  李思文也追了上來，翻身下馬，順手抓起一個突厥人的屍體，利落揮刀砍下對方的頭。

  “叛賊首領特吉已被俘，又剿滅了突厥最後的青壯，東突厥亡了！”李思文興奮地說。

  七郎嘴角勾出一絲笑容：“這是最後一次。”

  雖還有一些突厥牧民四散在草原，但此次王庭征兵，征召了所有青壯，剩下的只是老弱婦孺。

  沒了馬和糧食，即使七郎什麽都不做，這些人都未必能熬過冬天。

  還是可以做點什麽的……俘虜也很值錢，可以做奴隸。

  “經此一戰，北方廣袤的草原，再沒有什麽東突厥。”七郎重重舒了口氣，“唐軍的鐵騎可飲馬漢朝蘇武牧羊的北海（貝加爾湖）！”

  李思文豪邁笑道：“對！這是最後一次！”

  他崇敬地看著七郎，一聲“大哥”幾乎脫口而出，但還是忍住了。

  他知道，趙都督不喜歡別人喊他“兄長”，比較喜歡收侄子。

  認“叔叔”的話，就亂了輩分……李思文頗為遺憾。

  七郎騎在馬上，巡視著屍山血海般的戰場，耳邊不時傳來士兵的歡呼聲：“這個應該是百長？能有多少賞賜？”

  “百長算什麽？我砍了一個千長！”

  七郎聞聲望去，一個士兵興奮地提著一個牛骨材質的頭盔。

  突厥人缺乏甲胄，普通小頭領甚至沒有一件齊整的皮甲。

  想要區分頭領和士兵，只能通過這些“裝飾品”。

  唐軍和追隨的各族藩兵齊齊動手，沒用幾日就將這一片戰場清理乾淨。

  “戰功”被掛上馬背，突厥人的屍體被放火焚燒。

  熊熊火焰燃起，濃煙滾滾直衝雲霄。

  “走吧！賀魯已佔領王庭，我們去跟他匯合。”七郎毫不留戀地轉身。

  攻佔王庭的頭功，還是留給了賀魯兄。

  大軍撤離後，火焰不知燃燒了多久才漸漸熄滅。

  被血腥味吸引過來的野獸，小心翼翼地從邊緣試探，看能不能尋到一點碎肉、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