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謇和管大率領的安東水師終於趕到了熊津江口,就得知敵軍已被殲滅了。
管大微微一怔,忍不住抱怨:“都是李將軍,擔心百濟傷害蜀王,磨磨唧唧,送上門的戰功丟了!”
他手中這支可不是海盜水匪,是正規水師啊!
大唐造船術發達,一般的海船裝載量“長二十丈,載六七百人”,比倭國小船強大堅固多了。
如果不是心存顧忌,他們在海上就能殲滅百濟聯軍,豈容敵人跑回老巢?
李德謇也沒想到敵軍敗得這麽快,此時只能安慰自己和戰友們:“總算把蜀王救出來了,我們就算無功,也無過。否則敵人把蜀王掛出來,我們是打還是不打?”
管大水匪出身,可以不在意蜀王生死。
李德謇是標準的勳貴二代,家人都在長安,顧忌太多了!
“走吧!去見趙太守,說不定還能趕上攻破百濟都城!”李德謇招呼著人加快速度。
在熊津江邊,大唐水陸兩軍順利會師。
首先盤點的是此戰的收獲、計算糧草。
……縱然有平壤補給,大軍出征補給線太長也是危險的。
李德謇說:“我們出征時,原計劃拒敵於海上,帶的是一個月的糧草,如今已快吃完了!”
七郎點點頭,沉吟道:“我們繳獲了百濟聯軍的船和輜重,兩邊加起來,能支撐我們再吃一個月。”
“前提是,俘虜得餓肚子;不夠吃的時候,就從沿岸小城強征。想要平安過冬,還是得拿下任存城。”
俘虜是沒有人權的,餓死算什麽?不被做成軍糧就算仁道了。
孫仁師說:“沿岸小城征不到多少糧草,還耽擱時間,直接兵壓任存城是上策。”
計議已定,眾人便揚起旗幟,如烏雲壓頂一般逼向任存城。
全軍上下也知道……他們拿不下任存城,就可能餓死凍死在百濟,這是背水一戰,許勝不許敗!
七郎鼓舞士氣:“想一想任存城的好酒好肉、溫柔多情的三韓美人!拿下任存,都是我們的!”
士兵們暢想著美酒美人暖被窩,江面上響起陣陣歡呼聲,響徹雲霄。
李德謇按照禮節去拜見蜀王。
蜀王見到李德謇,知道滕王也到了遼東,臉色難看。
……滕王叔那混不吝又大嘴巴的性子,被俘的事,要傳遍天下了。
再者,李德謇是先太子的心腹。蜀王覺得自己丟臉丟到死去的大哥面前,惱羞成怒。
“就是你一路追著百濟聯軍?”蜀王瞪著眼睛,先發製人:“你明知我在百濟手裡,還追著不放,是何居心?”
先太子在時,李德謇性情驕傲,不把蜀王放在眼裡。
如今嘛……還是不放在眼裡。
他冷淡地說:“兵不厭詐,末將哪裡知道百濟人說的是真是假?若非王爺在敵人手裡,我們也不用投鼠忌器,延誤戰機。”
“你!”蜀王怒道,“你這是怪我?”
李德謇微笑:“殿下真聰明。江上風大,殿下安心養病吧!”
說完抱了抱拳大步離開。
蜀王瞪著李德謇的背影,憤怒地握緊拳頭……
李德謇?等著吧!讓我好朋友趙全給你好看!
趙全:……李將軍乾得漂亮!我早看那老陰陽師不順眼了。
俘虜們勉強靠稀粥水保命,餓得快死時,大軍終於臨近百濟都城任存城。
百濟太子扶余隆派出使者,恭恭敬敬地遞上求和書。
書信上,扶余隆自稱小侄,稱七郎為“叔叔”。
大意是百濟請蜀王來做客,順便送蜀王回安東,可能是出現了一些誤會,雙方發生了摩擦。
百濟歷來崇敬大唐,絕不敢對大唐不敬。都是鬼室福信擅作主張,和倭國人勾結。小侄深感愧疚,鬼室福信任由“叔叔”你處置……
眾人坐在一起看完信,李德謇笑道:“恭喜趙太守多了一個賢侄。聽說扶余隆在百濟頗有威望。”
七郎摸了摸不存在的長須:“我侄子很多,不需要再多一個便宜侄子。”
孫仁師看七郎裝老成的樣子,取笑:“那讓他認你做義父好了,平白多一個大兒子!”
送信的使者聽得懂漢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就算是小國,也是有尊嚴的。
一國太子,自稱“小侄”,還說是擺低姿態、謙恭;若是自認“兒子”,就是連臉都不要了。
七郎把信拍在桌上,冷著臉對使者說:“扶余隆沒什麽誠意!做我的侄子?就他也配姓趙?”
“把責任推給鬼室福信更是沒擔當!說到底,這是百濟和倭國之間的合謀,不是一個臣子能負責的!”
“我們來都來了,百濟不拿出誠意,我們是不會走的!”
百濟使者也知道,一封求和信只是投石問路,敵軍大軍壓境,認個“叔叔”就能退兵?
不要那麽天真好嗎?
他恭敬地說:“我們國王是很有誠意跟貴國修好的……百濟嚴寒,諸位遠來辛苦,想必也很不習慣?有何條件,請您明示。”
七郎笑了,對左右說:“百濟人真有意思,還想用天氣來威脅我們?既然這樣,就不必談了!我聽說百濟王宮有十二張虎皮,我親自去取,想必禦寒不成問題!”
孫仁師冷笑:“聽說百濟王的妃嬪貌美如花,用來暖床,禦寒也不成問題。”
七郎笑容一收,對使者說:“告訴扶余隆,洗乾淨身子,背一捆柴出來負荊請罪!再把國庫、糧倉打開,好好賠償我方的損失,否則就等著我們自己去取!”
說完,就把使者趕走。
百濟使者沒想到唐軍態度如此強硬……歷來談判,不都是漫天開價、坐地還錢的嗎?
……他是沒想明白,今時今日,百濟根本沒有和唐軍平等談判的資格!
在接見使者的同時,七郎派兵就近砍伐大樹、挖隧道埋火藥,預備強攻任存城。
城中的百濟人見唐軍來勢洶洶,全都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聽說國王的跑路了,他們還要留在任存城送死嗎?
扶余隆聽了使者的回稟,懊惱地說:“把鬼室福信交給他們的處置,他們還不滿意?”
要他負荊請罪?還要打開國庫和糧倉?
這絕不可能答應。
使者說:“……唐軍恐怕根本不在意鬼室福信。”
鬼室福信在百濟是個權臣,是扶余義慈父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可在大唐眼裡,就是個外邦臣子,生死無關緊要!
“父王說我們可以答應唐軍的合理要求……可這要求不合理啊!”扶余隆凝眉,“再等等……他們的糧草堅持不住,或許就會退兵。”
父王老了,沒有了抵抗的意志。
他卻還想再拚一拚。
聽說那趙全,比他年紀還小一些。
他已經捏著鼻子認“叔叔”,趙全都還不接受……好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