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看慈惠禪師完全不為他擔憂,不由得問:“師父,你就不給我幾句偈語,比如‘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興,遇江而止。’啥的?”
“這又是什麽話?”禪師微笑。
喲?師父沒看過《水滸傳》?
七郎眼珠一轉,笑嘻嘻地轉移話題:“師父,我這一走,你身邊就沒一個徒弟啦,你要照顧好自己!不過我比師兄們孝順,我會時不時讓人送東西來給你的!”
“好。”禪師心中還是挺受用的。
臨出發前,回益州祭奠外婆的趙六郎也趕到了長安。
見七郎還沒走,趙六郎松了口氣:“來回幾乎沒休息,就怕你已經出發了。”
“家裡還好嗎?”七郎連忙問。
趙六郎灌了一碗水,絮絮叨叨:“家裡人都好。就是今年雨水多,裡正帶著大夥兒通水渠,希望不要影響收成。三哥鋪子生意不好,也回家幫忙春耕。五哥調回益州了,能照顧家裡……”
對老百姓來說,京中的風起雲湧,都跟他們無關。
最關心的,還是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這也並沒有錯,誰當皇帝還不是一樣收稅?
想了想天明村如今的情況,就算收成略有影響,對鄉親們的生計影響也不大,七郎聽完,問:“月明還吐嗎?身體怎麽樣?”
“哦!她給你寫了一封信!”趙六郎把信拿了出來。
七郎便把六哥拋到一邊,自顧自看信。
看了一會兒,七郎嘴角勾了起來……月明說如今已經不吐了,就是餓得快,一天要吃好多頓,長胖了許多。恐怕等生完娃兒,能胖一大圈。
“胖些好,富態!”七郎喜滋滋地說。
把家裡的事都托付給趙六郎,七郎真的要啟程了。
他這段日子四處告別,表示自己會想念眾人的。可大家都看出來,他沒有一點不舍!
怕是心早就飛到遼東去了。
到臨出發前的一天,他才把在國子監讀書的小舅子董昊、劉茂、趙六郎等人請來,開了一壇珍藏的高昌葡萄酒,和親朋把酒話別。
這一次,沒有說家中事務,也不談國家大事,隻講童年趣事。
“聽六哥說,今年小河又漲水了,水漫到菜地裡,家中侄子侄女們捉了幾桶小魚,焙小魚乾。”七郎羨慕地說。
董昊也想起往事:“小時候,我們也去捉小魚。我比姐夫捉得多。”
“那不算,是大勇幫你捉的!”
董家的護衛大勇,原是董徹留下保護兒女的。現在董月明和董昊都長大了,大勇回隴西和妻兒團聚,幫董家照顧馬場。
“小魚乾下酒最好。”七郎又嘀咕了一句。
羅先生含笑聽著,對七郎說:“去了遼東不可任性,是一地父母官了,要擔起‘父母’的職責。”
七郎滿口答應。
第二日,新的安東太守趙全,便啟程出發了。
因隨行的還有新任的安東將軍阿史那賀魯,隨同出使新羅的蜀王、鴻臚寺官員,這車隊也算浩浩蕩蕩,長長的車隊從天街頭綿延到天街尾。
長安城的百姓得知趙郎要去遼東了,都簇擁相送。
女郎們抹著眼淚:“先有蕭郎去遼東,如今趙郎又去遼東,真是苦殺奴~~”
“趙郎,你可不要忘記我們,得常回來看看!”
五彩繽紛的手絹迎風招展,都是送別趙郎的。
七郎騎在馬上,揮著手說:“姐妹們!好生保重!”
說著撩了撩發鬢,又引起一串驚呼聲。
坐在馬車裡的蜀王看得目瞪口呆……趙七郎讓他戒色,自己卻招蜂引蝶?
另一匹馬上的阿史那賀魯面無表情……這人,呵呵!他早已看穿了!
長安城聽到消息的人,都知道圓潤大師要離京出任太守,一路送出城外,依依不舍地看著車隊遠去。
唉,長安城少了圓潤大師,少了多少熱鬧!
滕王、唐璿、薛禮、窺基等人也出來送別,到長亭就只能止步了。
七郎瀟灑地揮了揮手:“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就此別過!”
“好詩!趙全,還說你不會作詩!”滕王折扇敲了敲手心,笑道:“我不日也要回滕州了,到時候找你聚一聚!”
滕王很得皇帝寵信,東萊郡王薨逝,皇帝想把東萊郡的封地也給滕王。
滕王婉拒了,那樣一來封地太大,太招人嫉妒。
但他跟皇帝討了一個特權,能離開封地去別的地方玩,回頭再向朝廷報備~~
蜀王忍了又忍,終於問道:“皇叔,你不是來送我的?”
好歹問候我一句啊?
滕王終於看到蜀王,端著架子說:“六侄子啊!你沒出過遠門,路上要聽趙太守的話。你要是惹了麻煩,我可不好替你向皇兄求情。”
這番軟中帶硬的話,讓蜀王敢怒不敢言。
眾人原地勒馬,看著車隊一路向東行去。
七郎本來是想低調去赴任,一路順便遊山玩水的。
但因為帶著蜀王,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到哪裡都備受矚目,沒法低調。
為了減少滋擾地方,七郎跟蜀王商議:“到了驛館,殿下您和鴻臚寺的同僚們住驛館,我和阿史那賀魯跟護衛們在縣城外扎營。您看如何?”
蜀王狐疑地看著七郎:“你沒有壞心思?”
三哥打了他一頓還再三叮囑,要提防趙七郎。
七郎一本正經:“我吃苦殿下享福,我能有什麽壞心思?順便提醒一下,殿下如今正是練氣的關鍵時刻,一定要戒女色。”
“知道了!”蜀王應了。
還別說,最近學習趙七郎傳授的呼吸之法,又戒色養生,真的覺得精神好了很多。
七郎便招呼著小夥伴們扎營:“來來來~我們要野炊了!”
阿史那賀魯沒親眼見過七郎展現神跡,聽人說得神乎其神……要真按傳說中的,趙七郎就不是人!
此時,眼見著七郎從袖子裡摸出一樣又一樣的東西,有米有肉,還有各種調料!
他終於忍不住,襲擊七郎的袖子,想把這“袖裡乾坤”搶過來看一看。
“你割我的袖子幹什麽?要絕交嗎?”七郎邊躲邊問。
割袍斷義,不就是絕交嗎?
阿史那賀魯盯著七郎:“我看看你這袖子是何寶貝!”
七郎笑嘻嘻:“我整個人都是寶貝,你不是早就見識過了?你想要我的衣服?說一聲就行,我換下了送你。”
阿史那賀魯:……
七郎調笑了兩句,不再搭理阿史那賀魯,轉而招呼和自己一起奔赴遼東的新同僚。
其中一個,是滕王給他安排的主薄,幽州人盧照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