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饕餮的貪婪紅眸消失很久,我們耳畔還回蕩著它臨走時的語句,愣愣的站在原地,憤怒,更多的是無力感,我們在對方體內,就像蜉蝣想撼動大樹一樣艱難,它為刀俎,我為魚肉,任由其宰割!
“想讓我們自相殘殺,出賣夥伴……得有多自私和冷漠才能做的出來?”徐花妍的小暴脾氣上來了,她忍無可忍的道:“完了還要我們跟它一塊吃!”
“饕餮也許是想瓦解我們之間的信任度。”摘星手抽笑的說:“它確實擔得起狡詐二字,如果換了一批相互不熟悉的人來,這一番話足夠讓所有人心中設防的,並且生疑,防止被選出來殺掉或者想著殺掉誰,就像一場殺戮的遊戲。”
“大哥,你千萬不要這麽講,且不說換不熟悉的來,現在就我們來說,也是五分熟的牛肉和六分熟的,都不是很熟……”蒼井地忐忑的縮起了身子,“我實力最弱,你們該不會想犧牲我來成全饕餮吧?雖說成大義者不拘小節,可……”
“閉嘴吧你!”
徐花妍揪住對方耳朵,“天天就把我們按你三觀中的自私想,謹慎點是不錯,但彼此一旦設防,就意味著我們再也不會真心團結起來,所以,收起私心吧,與其擔心這個那個,不如想想什麽對策能過完眼前的難關。”
“變性妍……你們倒還好,我多少有個了解。”蒼井地忐忑的看著摘星手和劍癡,“可他倆,我沒把握啊。”
“放心,這裡我最有發言權。”寧疏影撇懂嘴角,他淡淡的道:“摘叔和劍癡前輩均為江湖中的傳奇人物,我也和他們打過不少次交道,靠得住。”
“好吧。”
蒼井地聳了聳肩膀,他詢問的道:“饕餮決定的事情,無法改變和忤逆,否則我們所有人都會死的,所以必須按它的要求來做。問個現實點的,我們究竟選出來誰作為饕餮的食物?”
可能有人會覺得蒼老師膽子小,其實不然,畢竟在場只有他經歷過上個時代的封印觀禮,饕餮究竟有多恐怖,唯有他知道,這份感受是我們想像不出來的。
“我認為,選一個人出來,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但在此之前,容我問一句。”我環視了一圈,凝重的道:“如果他吃完了,非但饞沒有解掉,反而胃口被勾上來了,想再繼續吃,那時候又該怎麽辦?繼續滿足它還是反抗?饕餮的貪婪性子,就像一個無底洞一樣,永遠無法滿足。”
“牛二分析的很對。”寧疏影稍作思考,他理性的道:“可這種擔憂,沒有實質性的意義。現在只有兩條路選擇,第一是委曲求全,暫時摒棄人族的尊嚴,滿足饕餮的需求,有一定的幾率生;第二,做五秒的真男人,反抗那難以抗衡的饕餮,然後全部死掉,我們進來饕餮的體內就沒有意義了,無異於主動送人頭。”
“這樣吧,我和老劍算是長輩,就做一次主,我們也不選了,大家現在全部坐下。”摘星手想了片刻,他提議的道:“具體的細節是這樣,我喊開始,大家就有一分鍾的權衡時間,再閉上眼睛,誰願意以身試饕餮,就主動的起立。我負責倒數,等六十秒過完那一刻,我們一起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如果到時候沒有人站起來,就各自拿起武器,來一次無所畏懼的反抗!要是你們讚同我的提議,就按我說的來。”
劍癡第一個說道:“讚同。”
“我也讚同。”
“嗯,這樣比較好,畢竟傷不到彼此的和氣。”
……
我們紛紛落座於地。
忽然,我意念一動,問道:“等一下,我們在這的交談,饕餮有沒有可能窺視到?”
“不會的。”蒼井地搖動腦袋,解釋說:“像饕餮這種大型的凶獸,只有內視時能對在體內時的視野范圍有五感,現在它眼睛沒有在,說明並未內視這裡,除非我們喊的動靜特別特別大,足夠讓聲音清晰的傳到饕餮的耳朵。”
“那就好,繼續吧。”我心中石頭落了地。
“開始!”
摘星手喊完,和我們一起閉上了眼睛,“60,59,58,57……”
他報的每一個數字,就像一道道震蕩人心的波紋,雖然數字越來越小,可威力卻越來越大,讓我有了一種即將與夥伴分離的窒息緊迫感,很難受,特別想知道會和誰分開,但由於閉著眼睛,無法看見。
這一刻,如果說我想站起來獻身,那真的很假。我並沒有站起來的想法,舍不得生活的圈子,放不下親人朋友,包括師父的夙願,畢竟誰也不願意死,死了還要被饕餮和同伴們分食。所以,起初的自私還在佔據著主導,抱有僥幸的心態,有人願意站起身去扛下。
“39,38,37,36……”
摘星手的嗓音還在繼續著,時間已然過去了三分之一,我眼前掠過在場每一個人相處的種種往事,想到無論誰站起來去主動給饕餮吃,均難以接受,我迷茫了,相信其他人也會和我有一樣的感覺。
此時,心中的那份“自私”,終於動搖了。
危機時刻,確實很考驗一個人的心性,也極大的考驗了彼此的感情。
“24,23,22,21……”
一分鍾過了三分之二,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內心的“自私”被友情所撼動,搖晃的厲害,根部已經露了出來,再也不是扎入心底的了。我的思緒還在掙扎,天平變得傾斜。
“8,7,6,5,4……”
突然,我那棵自私的小樹被友情的力量猛地連根拔動,離開了心臟,消失不見。我不容許任何哪一個在乎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再去吃對方的肉,如果非要有一個,就讓我自己死吧!
“3,2,1!”
摘星手話音一停,我雙膝微動,“嗖”地彈起了身,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與此同時,我睜開了眼睛,徐花妍、寧疏影、摘星手、劍癡也和我一樣,無所畏懼的站著,唯有秦鬼冥和蒼井地是坐著的。
對此,我們沒有一點憤怒,畢竟自己站起來就是為了坐著的活下去,把握住唯一的希望封印饕餮。
選擇坐著的人,是本分,無可指責,或許對方還有更多的考慮。
站起來的人,是情願,並不算是偉大。
我們站著的五個人,分別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訝,接著我的眼眶濕潤了,仿佛蒙了一層水霧,原來為了大家著想的,不止我自己。
溫暖的感動悄然融化了心窩。
“抱歉,我還沒有尋到師叔。”蒼井地歉疚不已的道:“我終究屬於數百年前。然而新的問題來了,你們五個都是站著的,派誰去讓饕餮做菜啊……”
秦鬼冥自始至終沒有睜開眼睛,一對眼窩像兩塊濃黑無比的墨塊,他整個人就像油盡燈枯的屍體,靜無聲響。
我擔憂的道:“秦兄,你沒事吧?”
他沒有絲毫的反應。
徐花妍蹲下身,查探著對方的氣息,她收回手道:“還活著的,鬼冥,你到底怎麽了?不要嚇唬我們。”
“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寧疏影走上前,試探性的推動。
就在此刻,秦鬼冥猛地睜開了眼睛,再也不是往日的一道眼縫,而是又亮又大的眼眸,比徐花妍的眼睛都大,這對眼睛猶如星辰般美麗,他陰絲絲的道:“我在摘前輩喊開始時心裡就知道,除了蒼老師,大家全會站起來的。不過,你們不要搶了,就讓給我這送死專業戶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