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回頭一看,一根高高的水藻不知道什麽時候像是一條蛇一樣聳立在我的背後,還左右搖擺著,像是吐著信子伺機攻擊。我趕緊一低頭,水藻沒有纏住我,而是跌落到了舢板的邊緣上,一碰到木板,水藻立即想將整個舢板邊緣纏繞起來。
不過幸好老拓已經提前貼了真靈符,水藻一觸碰到舢板立即如觸電般彈開,接觸到黃紙的地方竟然直接化成了灰燼!
我沒想到居然還能發生這種事情,轉眼間,那些隱匿在湖底的水藻都復活了,更多的水藻從湖水下面浮了上來,老拓撒下去的香灰像是惹怒了它們,或者如魚蝦碰倒了毒藥水,紛紛上浮,都爭先恐後地露出了水面。
簌簌簌簌……
可能是數百根,甚至上千根,上萬根,水藻的尖兒密密麻麻的,那場景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稻田,那些秧苗凝聚在一起的情景。
只不過,它們可不是溫順的水藻, 如果要形象一點的話,它們已經對我們咧嘴呲牙張牙舞爪了。這水藻的數目之大,腳無立錐之地,好像整個湖底下的水藻都出現在一起了。
剛才的寧靜只是一種蓄勢待發,現在密密匝匝的就圍著我們的舢板擠兌,不一會兒,我們的舢板如在海上擱了淺,整個船底被水藻撐了起來,就快要脫離水面了,下方水藻密實得如陸地一般,我們寸步不前。
我們都趴在舢板上不敢亂動。
那些看起來脆弱無比的水藻居然靠著密度能把我們的舢板撐起來,天啊,要知道,我和燁磊老拓還有那袋沉甸甸的香灰可是超過五百斤的重量啊,就憑著冒出水面的一折就斷的水藻居然能把我們的舢板撐起來,這實在是……
我看到水藻開始朝搖櫓爬了,搖櫓是舢板行動的動力源泉,這可不能給它們吞沒了,我趕緊搖動了搖櫓,剛開始,水藻很快劈裡啪啦的斷裂,但是一會兒後,搖櫓像是黏住了厚重的牛皮糖,我幾乎搖不動它!
搖櫓越來越粘,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水藻去纏住搖櫓,就像是一隻大昆蟲掉落在螞蟻大軍中,雖然昆蟲身體很大,但是手腳卻被密密麻麻的螞蟻咬住了,它也只能等著被碎屍的命運……
我們之前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的水藻擠在一起,密匝匝黑壓壓的,水藻浮上來後帶動了下面的淤泥,水面渾濁得跟泥水一樣。它們沒有蔓上舢板內,就在底部了四周盤繞。
搖櫓一半是浸泡在水中,所以,水藻很‘機智’地纏住了它。
上次我們雇傭的撈沙船就有一艘下水時,船底莫名漏了水,而且船底有五個巨大的像是一隻巨大的手勾住的漏洞,怕是當時候就是發生了現在這種情況,只是我們當時候沒有覺察出來,讓我惴惴不安地是,一艘鋼板船底都被鑿穿,更何況這只是一條木板船呢?
我們巍巍顫顫地蹲在舢板上,擔心這個舢板隨時會散架,然後我們三人跌入水藻老巢中,被湮沒在那些黑糝糝的水藻直到吸進黑泥裡……
“老拓,怎麽辦,快想辦法脫身啊!”我朝老拓喊。
老拓一時也是手足無措,這情況太突然,自己都有些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插上去的天木藏香和釘上去的真靈符正散發著他們的靈氣抵擋那些水藻的入侵,不過這麽多水藻,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我看到這靈符上面的筆跡忽閃忽爍,周圍的水藻都頗為忌憚,像是一些野獸恐懼燃燒的篝火。老拓兩手死死地抓住舢板兩側,吃驚地看著水下的情景,正在想辦法脫身,而我們身後那盞照明燈已經晃悠得像是發生了八級地震,光線晃晃蕩蕩。
一根水藻勇敢地越過我們的舢板中央,然後像是繩子一樣纏住了舢板,似乎想把舢板捆綁起來,但是一經過真靈符和天木藏香罩住的地方,立即斷開了。其他的水藻像是有了頭腦一般,它們開始想辦法,沒有立即撲上來,而是改作嘶索索地縈繞在周圍,如擱淺的泥鰍群。
我以為我們上面有真靈符,它們不能拿我們怎麽,可是往下我就想錯了!
只見船頭正面不遠的地方,豎起了一根水藻,緊接著,這跟水藻宛如一杆旗幟,不斷凝聚周圍的水藻,旁邊水藻如磁鐵相吸,朝最拔節的那一根水藻靠攏,然後麻花一樣相互纏繞在一起,一根兩根三根……凝聚的水藻越來越多,最後成百上千根水藻纏居然繞成了一根巨大的如龍卷風般的水藻柱,水藻柱如困獸脫籠,拔地而起,一下子衝上了半空!
水面下的水藻還在簌簌地繼續往上纏繞,它的根部隆起如一顆巨大無比的樹根,如一把尖錐刺破蒼穹!水藻柱掀起一股無比壓抑的邪氣衝得我們的舢板搖搖欲墜,我看到船頭的那把天木藏香燃燒得飛快,就連貼在舢板上的真靈符都自動著了火!
燁磊和老拓亦是看呆了,兩人昂著頭跟著矗立入雲的水藻柱張大著嘴。
嘩啦!
纏繞成的水藻柱子一個天虹貫日,俯下一個身子n字形的將我們的舢板一前一後罩了起來,同時,那些帶上去的水珠劈裡啪啦地往下掉。這一下糟了,水藻柱的水一掉下來,一下子就把天木藏香和真靈符給澆滅了……
“這到底是、是什麽?!”燁磊激動無比,瞳孔瞪大到了極限。
“變異的水藻?!”
“媽呀,咱們快跳船吧……”
“什麽?跳下去?!”
面對水藻包裹我們的舢板,我猜測不到後果,但是只要我們跳下去,必死無疑。水藻一定將我們悉數吞噬。
此時,我們船下面的‘泥鰍’已經能支撐起一片臨時陸地,水藻柱又一前一後將我們困住,我們完全成了甕中之鱉,生死得聽天由命了。
那根巨大的水藻柱仍在生長,其中,柱子上還帶有不少湖底下的垃圾,可能是水藻生長的時候勾串上來的。水藻柱弓著身子圍著我們的舢板繞了好幾圈,又長又粗的水藻柱如巨大的蟒蛇,更如狂龍一般一圈一圈地開始把我們的舢板包裹起來,只要它的身子一收縮,我們立即被纏得粉身碎骨。
老拓突然想起身上帶有一些臨時的辟邪寶物,伸手剛想從口袋裡掏,水藻柱立即分叉出兩根鐵鏈粗的分藤來,將老拓的肩膀一左一右卡住,並且反方向擰死,老拓的脖子立即被前面交叉的水藻藤鎖死了。
這是典型的絞刑啊,古代有種絞刑,就是把繩子弄一個圈套在人的脖子上,然後繩子的兩端綁上一根木棍,執行的人則旋轉木棍,繩子就開始擰成麻花,繩套就會收縮,最後擰到犯人的後脖子處開始逐漸致命了,擰死的繩子能把人的喉管壓扁,將頸椎骨擠碎,犯人呼吸不了,要麽窒息死,要麽抽搐死。更有甚者,力氣大的,靠木棍旋轉繩子的力度能直接把犯人的頸椎骨連皮帶肉絞斷!
看水藻藤條旋轉的力度和速度,恐怕老拓性命堪輿。
險境迫在眉睫,我都不知道怎麽解救老拓,只是硬著頭皮衝過去拉住他的兩腿,此時老拓被擰死的水藻藤帶到了半空,他的兩腿抖楞著,嘴巴長得老大,話都說不出了。我拚命扯住他的兩腿,燁磊也把粗如鐵鎖的水藻藤扯開,但是一根水藻能輕易扯斷,十根呢?二十根呢?五十根?
我們的手幾乎都抓不住這兩條粗大的水藻藤鏈子,我看它們交纏在一起越來越近,像是擰毛巾一樣不僅把水分擠出來,甚至連水藻自身莖葉的汁都擠出來了。汁水一擠出來,藤條變得更加堅韌了,竟然發出了嘰嘰喳喳的聲音。
液體滴到老拓的衣服和脖子的皮膚上,他成了一個綠人。
而汁液抹到我們的手上,滑溜溜的,抓都抓不住。
我一咬牙,身上的利器就靠牙齒了,便不顧一切地張嘴就咬。燁磊看到我用牙齒咬,自己也咧嘴呲牙地衝過來了,我們把兩大根水藻咬得劈啪響,水藻一根一根地斷裂了,粗大的水藻繩子從外往內寸寸深入,而我們也滿嘴綠瑩瑩的汁液。
燁磊咬得的時候兩眼緊閉,手裡抓著水藻藤像是啃雞爪,看他瘋狗一樣的狀態,我都生怕他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也給咬下來。
人的咬合力不容小覷,舌頭是人體最強壯的肌肉,牙齒都能咬得斷,更何況水藻藤了,我覺得我不顧一切地時候能達到一百五十千克的咬合力,一陣啃噬,一根粗大的水藻纏藤終於被我咬斷了,老拓從半空掉落了下來。
那些被我咬斷的水藻藤還兀自在舢板裡顫動,似乎斷了的壁虎尾巴。我慌亂地把它們踢到水中,生怕它們在舢板上纏住我們的腳踝。
我們在拯救老拓的時候,舢板下面的水藻已經把我們的船撐得離開了水面,我們的舢板徹底跟水面隔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