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磊越看情況越不對勁:“這株向陰葵是要把方圓幾裡的孤魂野鬼都招來啊……”
我對著老拓道:“我有些抓不住它了……”同時一邊手抓著車窗搖杆,把窗口打開,隨時要將
它丟出車外。
好在向陰葵指示周身顫動,並沒對我有威脅的舉動,它的根須一下子爬在了我們的速度表上。
須臾,向陰葵溢出的液體越來越多,我趕緊找來一條抹布,擦拭著溢出來的液體,向陰葵是要
把這些年汲取的養分都擠出來,肯定有原因。但看擦拭的液體,其實抹布一點潮濕的痕跡都沒有,似乎
透明液體一溢出來就汽化蒸發了,等到向陰葵花盤將裡面所有的液體都擠出來,整個花盤枯槁不少,根
莖也乾癟了許多。
這時,在花盤中間爆裂開了幾顆葵籽,聲音不大,卻把我們都嚇壞了,我高高地舉起向陰葵,
跟燒香拜墳似的,因為向陰葵要變異,燁磊更是把向陰葵花盤當做了定時炸彈,抱著頭趴在了車椅下。
半晌,沒聽到向陰葵再有動靜,我極其緩慢地站了起來,然後觀察向陰葵,只見向陰葵花盤中
間已經幻化出了一副巨大的眼瞼!
而旁邊的花瓣幻化出了眼睫毛,原來剛才流出的液體居然是這眼瞼邊緣上溢出來的。在我對視
它的一刹那,巨大的眼瞼睜開了,完全是一隻眼珠子被放大了幾十倍,我看到了裡面黑色的瞳仁,白色
的邊緣,裡面有植物脈絡幻化出的血絲,栩栩如生!
巨眼跟我對峙了一下,頓時,我隻感覺有一股奇怪的力量穿透了我的眼球,然後迅速控制了我
的大腦。
我陡然如中了邪,渾身顫抖不止,兩手抓著向陰葵如摸中電線,我分明看到我的兩手臂有隱約
一股藍色的光條遊弋而若隱若現,沒入我的骨髓,我周身都酥了。
我的神識告訴我,我對峙的是一顆埋藏在漆黑大地底下的魔眼,能夠混淆神識,迷亂心智,誰
跟它對峙,誰的眼珠子就會被灼燒掉!
老拓見勢不妙一把將向陰葵推到了擋風玻璃上,又我的手拉開:“別跟這個眼珠子對峙,它能
迷惑人心!”
我用力拍打了自己的腦袋,讓自己恢復神識,向陰葵幻化出了一隻巨大的能蠱惑人心的妖瞳!
就這麽對峙的幾秒鍾,我的眼睛裡的液體幾乎被蒸發幹了,眼睛枯燥得很厲害,我趕緊用力揉了揉眼瞼
,燙燙的。
我稍有清醒對老拓道:“編導,我在對視這眼珠子時,好像看到了千米深的大地底下……”
老拓一怔:“你透過瞳仁看到了地底下?”
“是的,但是我不知道怎麽解釋,我感覺到自己一直在下墜,看到了黑不見得的深淵,裡面烏
煙瘴氣,鬼哭狼嚎,但是我明顯地感覺到,這個地方在世上存在著,就在附近不遠……”
這時,周圍剛剛停下來的鬼攪風又猖獗肆虐了,並伴隨各種鬼嗥的聲響縈繞在我們的周圍。
老拓立即吩咐燁磊坐在駕駛位置上:“懂了,是向陰葵在夜裡起作用了,燁磊,你看到向陰葵
花盤中間的眼珠子目視的方向了嗎?跟著它駕駛!”
此時向陰葵花盤不再幻化任何參照物,而是變成了一個大眼珠子,一直注視著前方的某個方向
,它的整個花盤後背宛如雷達一樣搜尋著那方向的目標。
我突然想起老拓曾說過的,向陰葵在夜間拿出外面來,它會自動指向死人放陪葬品的地方……
難道,現在它真起作用了?
前面的視線很糟糕,沒有夜雨的情況下燁磊也得打開雨刷,把車子擋風玻璃前面的灰塵和雜物
清除掉才能看得清道路。燁磊咬牙切齒,踩著油門,急速朝前穿梭,車子顛簸得不行,卻越看前方越熟
悉,我才猛然明白,這可是去廢棄礦井的直達大道啊!
此時,向陰葵成了導航系統,往左往右,燁磊駕駛技術還真不是蓋的,半個鍾的行程,他撿著
堪堪能駛過去掉捷徑把我們帶到了廢棄礦井口。
輪胎停止在了那個我們曾經出生入死的井口,向陰葵花盤中心的瞳孔大亮,宛如探測器檢測到
了金屬物。我拿著向陰葵彷徨不安地走下了車,幾人也都下了車。
現在時間是夜裡三更三點四十九分。
蒼穹到處陰霾沉重,貌似是要下一場大暴雨了。月暈氤氳得渾濁不堪,氣象很是詭異無比。到
處都是陰風陣陣,枯草頎平地匍匐在地面上,露出各種墳塚般的土丘和石礫堆。
被炸毀的廢棄礦井口到處都是石灰,最近才炸掉的岩石崩開,露出裡面灰白色的內核,本來人
工建起的一個大井口通道完全坍塌垝垣,已經找不到入口了。
燁磊捏了把汗:“總算帶到目的地了,接下來怎麽辦。”
“等等。”我拿過向陰葵在井口轉了一圈,企圖重新檢驗一下向陰葵所指的方向,說也怪,隻
要我超過井口繞到外面,向陰葵的花盤馬上往回轉,礦井口位置似乎跟向陰葵陰陽磁鐵相吸,鐵定是指
向了這個垝垣的井口了。
這向陰葵是不是也有思維混亂的時候呢?我不確定地拍了拍花盤,讓它清醒一些,看看它還能
不能指向其他的方向,但是它始終是指在礦井口不動了。我說:“老拓,你不是說向陰葵在夜裡會指向
有死人放陪葬品的地方麽?怎麽是廢棄礦井呢?要是裡面死人是有,但是陪葬品咱們就不敢說了,裡面
危機四伏,咱們除了各種攫命的威脅外,裡面可什麽都沒有發現啊?”
離初晴說道:“如果向陰葵的傳言是真的,那麽村支書和老獸醫肯定知道向陰葵的作用,而且
也一定知道廢棄礦井下面有玄機,卻又半中途地就把礦井口給炸掉了,分明是想掩飾某種秘密。現在向
陰葵指明了此地,這說明,我們根本沒有發現裡面的玄機。”
離初晴說罷, 我們的目光都看向了老托,老拓把視線抬到天上,天空陰鶩猙獰,他突然眉頭一
蹙:“莫非……”
咳咳咳……
忽的,我們身後傳來了一陣咳嗽聲,幾人不由得朝後看去。只見一盞昏黃的馬燈悠悠晃晃,一
個微微佝僂黯淡的身軀出現在了我們的視線裡,手裡還拄著個拐杖。
這,不是老獸醫麽?
我一看到老獸醫都怔住了,老獸醫身後還多出了一個人影,正是村支書!
天啊,老獸醫這麽快就去找來了村支書,他額頭上還帶著我給他製造的淤痕呢。看到他我就很
是問心有愧。村支書也帶著個手電筒,他們似乎早就預料到我們要來廢棄礦井。
大家都怔住了。老拓剛想說話,老獸醫擺擺手示意我們不用解釋,他都明白了。
老獸醫走上前來:“我知道礦井地下的秘密瞞不住你們,你們一定折返回來弄個水落石出的,
本來我們是想讓你們留在儒瓦村幾天,甚至趁你們在村公所睡覺的時候燒死你們的,但是後來我們沒有
做……”
老獸醫一句話讓我們驚悚得毛骨悚然,無疑是個晴天霹靂,天啊,他們居然曾經想過要燒死我
們?!
一時間,我們的氛圍變得十分尷尬和別扭。連本來很感激老獸醫給燁磊治好怪臉的燁磊也是充
滿了複雜的情緒。他分不清對面是謀殺者還是拯救者了。
老獸醫繼續道:“這株向陰葵我已經養了三年多了,你們一定想知道它是怎麽在我手上的,我
跟你們說罷,就是劉保坤的妻子帶來的!當初我只是跟你們說了嗜喉的來歷,故意忽略了向陰葵的細節
的。”
老獸醫又面向村支書,村支書點了點頭,默認同意老獸醫把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跟我們講出來
。
幾年前,時光退回到劉保坤的妻子進入礦井要找出她唯一的弟弟那個晚上。當時暴雨滂沱,劉
保坤曾去村支書家中告知自己妻子失蹤,希望村支書發動村民去尋找。而儒瓦村附近多出了個礦井時,
村支書跟礦井老板就有了個協議,因為儒瓦村離礦井最近,就是礦井暫停采礦的時候,村支書負責看守
礦井,不允許其他人進入礦井,阻止貪小便宜之徒偷盜還置放在礦井口邊上來不及搬運走的各種設備器
材。
村支書在那晚巡邏礦井的時候,由於夜裡大雨滂沱,他匆匆巡視了一圈就打算回來了,地面上
由於堆放太多從礦井下運輸出來的各種礦砂齏粉和泥土岩石之類的,攪得全部是泥濘一片,他穿著厚重
的雨衣和雨靴舉步維艱,正扭頭往回走時,聽得礦井口有怎怎怎地腳步聲。
村支書以為是有人在礦井下偷盜器材,便趕緊躲在一處,許久卻不見一個人往外走。他撈起了
一根鐵管子,躡手躡腳地朝礦井口裡面走去,這時,外面雷鳴閃電,閃電撕裂夜空同時也映出了跟前一
個模糊的影子,一個女人手中提著一個頭顱,滿身是血,披頭散發,撞撞跌跌地朝礦井口外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