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老和尚

  折騰到第二天一早，也沒有傳來向北是生是死的消息，專家們在電視上不停地做著各種各樣的分析，分析到最後都是一個結果：飛機解體墜入大海後不可能有人還能存活，不過我心裡有一個疑問——向北還算是人嗎？

  天色漸亮時，西門鏈給孫胖子打來了電話，機場的監控錄像已經證實了向北確實登上了出事的客機，經過專業技術一幀一幀地檢查，起飛前並沒有他走下飛機的記錄。雖然現在仍然沒有向北已經死亡的證據，但起碼證實了他就算沒死也該泡在大海裡。

  暫時確定了安全，除“松島介一郎”以外，我們陸續離開了酒店，回到各自的住處休息。

  接下來的日子裡，開始我們還繼續關心向北的死活，但時間一長，我們也慢慢把這件事情遺忘了，又回歸到之前的生活狀態。

  “松島介一郎”一直賴在黃然朋友的酒店裡，他現在是真正的無處可去，日本的福島神社已經推舉了新的大神官，他也不想再去日本了。黃然雖然家大業大，但讓“松島介一郎”就這麽賴在酒店裡也不是辦法，最後黃然索性把他帶回了自己家，“松島介一郎”無聊的時候，還會跟黃然一起來我們的公司坐坐。

  幾天之後，黃然派人將上善大和尚的遺體從同佛寺裡請了出來，直接空運了回來。念著那天晚上的情分，我們幾個一起去接的機，開車將上善大和尚的遺體運到黃然家，打開層層保護的包裝箱，我們驚訝地發現，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上善老和尚的遺體除了風幹了一些以外，沒有一點腐敗的跡象，這應該就是傳說中佛家的全身舍利——即身佛了。

  見上善老和尚的遺體成了即身佛，“松島介一郎”笑得嘴都合不攏，立刻指揮我們幾個將上善大和尚的即身佛送到了他的房間。

  說句題外話，上善老和尚另一個徒弟淨空，被黃然送去了河南的一座大廟，幾年之後淨空也做了大和尚。

  這段日子裡，我們公司零星接了幾個小活兒，左右三五萬的生意，這種小生意要放在以前，孫胖子是絕對不會接的，但現在情況不同了。用孫胖子的話來說，他已經是虎落平陽了，蚊子再小也是塊肉，閉著眼也就接了，帶尹白去事發的地點走一圈，什麽妖魔邪祟都嚇跑了。

  接下來孫胖子也遭遇到了麻煩，由於破產加欠債，孫胖子之前住的房子被銀行收走拍賣，本來張支言想讓孫胖子住他家，但孫胖子沒給他這個贖罪的機會。當天晚上孫胖子就扛著行李箱，帶著另外一個蹭飯的吳連環敲開了黃然家的大門。

  又過了半個月，我租的房子因為房東的兒子要結婚，他們打算收了這間房子當新房，於是我也開始四處找房子搬家，房子還沒有找到，我的行李已被孫胖子偷偷地搬進了黃然的家裡。

  我臉皮沒有孫胖子那麽厚，本來想把行李拿回來重新找地方住的，不過黃然一句話就讓我安心地住在了他家：“也不差你一個了……”

  黃然的房子雖然不小，但突然多了這麽多人，還是讓他有些不太適應，於是最不應該找房子搬家的黃然，開始到處找房、看房、買房。

  最後黃然花了將近一個億，在我們公司附近買了一棟三層樓、十二個房間的別墅。我還清楚地記得，搬家的那天，等搬家工人將所有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擺放好，孫胖子就以“進火”的名義，請了黃然和我們這些不花錢的住客，去了我們經常去的那家粵菜館子。

  一頓飯又花了黃然兩三萬，等結帳回到家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叫了輛車把我們拉回黃然的新家，我們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我簡單地洗漱了一遍，就趴到床上睡覺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感覺有人在推我，這時我酒勁上湧，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就見一個光頭的老和尚正坐在我床邊。房間裡沒有光亮，我看不清老和尚的相貌，之前喝得暈暈乎乎，現在還是宿醉的狀態，我向老和尚問道：“你誰啊？”

  “你個臭沒良心的，連我都忘了嗎？”老和尚嘿嘿對我笑罵道，“這才過了幾天，你就忘了誰在昆侖山的同佛寺裡給你們蒸饅頭、燉雪裡蕻吃嗎？”

  “沒忘啊。”這時我還沒有清醒過來，對老和尚說道，“不就是淨空和尚嗎？你是淨空？看著怎麽不像啊。”

  “呸！”老和尚朝我臉上啐了一口，隨後指著我的鼻子說道，“淨空蒸誰的面？燉誰的雪裡蕻？我那白面饅頭都吃狗肚子裡了？你吃完抹嘴就走，跟穿上褲子就不認帳有什麽區別？”

  這時我才“明白”過來，面前的老和尚竟然是上善，這時我也是酒勁上湧，腦子已經喝麻了，完全想不明白這個已經圓寂了個把月的老和尚怎麽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裡。

  “認出來了，您不就是上善大師嗎？”我哈哈一笑，拍了拍上善老和尚的肩膀，大著舌頭說道，“你怎麽下山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我們也好去接你……”

  “我怎麽下的山？被你們接下來的啊。”上善老和尚笑眯眯地看著我說道，“忘了？就是前幾天，還是你們一起去機場接的飛機。”

  被他這麽一提醒，我還真隱隱約約想起來，好像前幾天，我和孫胖子他們一起去的機場，將上善老和尚的屍身接到了黃然以前的那個房子。

  我莫名其妙地笑了幾聲，隨後對上善老和尚說道：“對，我想起來了，前幾天我們一起去的機場接你，不對——今天老黃搬家，他請客吃飯，你怎麽沒去？”

  “我就是為這個來的，你們壓根兒就沒叫我。”上善老和尚一拍大腿，對我說道，“你們這群良心讓狗吃了的，在我廟裡吃我的喝我的，現在吃好的就把我忘了，你們說說，好意思嗎？”

  “沒叫你嗎？”我迷迷糊糊地回憶了一下晚上吃飯的情節，除了我自己之外，竟然誰都想不起來了。我閉著眼睛想了半天，結果差一點兒又趴在床上睡了起來，最後還是上善老和尚把我晃醒：“不帶我去吃就算了，總得告訴我都吃了什麽，讓我過過乾癮總行吧？”

  我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睜開了一隻眼睛，看著老和尚：“啊？”

  上善老和尚說道：“剛才我去吳連環的房間轉了一圈，那個粗坯一看就是沒吃過好東西，我去的時候他正說夢話呢，把晚上吃的東西都說了一遍。媽的，說到紅燜天九翅的時候就睡著了，死活都叫不醒他，我就想知道後面還有什麽菜，很難嗎！”

  “魚翅的菜……”想到這裡時，我的腦子慢慢地開始清醒起來，“就是佛跳牆嘛，佛跳牆——即身佛……”這時，我才感覺到不對，當時酒意全無，瞪著面前正衝我笑的老和尚說道，“你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