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夜宴（二）

  馬嘯林出現之後，我強壓著心中的饑火沒有搭理他，孫胖子和黃然也只是笑了一下，沒有顯得多熱情。只有和他關系最好的蕭和尚站起身來，迎上前去和馬老板握了握手，客氣幾句之後，我們這幾人才坐到了餐桌前。

  在餐桌上一向低調的我，這時也顧不得矜持了，對外面的服務員喊道：“小姐，我們這裡人齊了，現在可以點菜了！”

  想不到的是，當點菜的服務員拿著菜單笑吟吟地走進來時，卻被馬嘯林擋住：“吃東西不急，我們先談點私事，不叫你就不要進來。”

  眼看馬上就要到嘴的山珍海味被馬嘯林一句話就擋了回去。我見識過馬嘯林說話時候囉唆的樣子，沒有個把小時是結束不了的，登時我心裡一股無名火起，惡狠狠地盯著這姓馬的，在心裡詛咒他被自己的唾沫嗆死。

  馬嘯林的注意力不在我的身上，等服務員把我們包間的大門關上之後，蕭和尚從口袋裡掏出來在白玉棺材裡得到的圓球，放在馬嘯林的面前，說道：“前幾天我和小胖子他們得了這麽一件小玩意兒，本來想留著自己玩的，不過想起來今天要請馬老板你吃個便飯，順便請馬老板給掌掌眼，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物件。”

  說話的同時，蕭和尚故意晃了晃手裡面的圓球，將圓球裡的水紋晃得來回流動，這個場景讓馬嘯林的眼神一下子就直了。他半搶半接地將圓球拿在手中，對著燈光看了半天之後，喃喃地說道：“無價幾寶啊，蕭大師，梨們是從哪裡搞到這個寶貝的？這樣的寶貝還有多少？”

  “你當是菜市場買菜啊？”看他沒完沒了地將圓球拿在手裡晃動，我實在忍不住了，對他沒有好氣地繼續說道，“馬老板，給句痛快話，這圓球你要不要，要就談價錢，不要就別廢話，別耽誤我們點菜！”

  我突然變臉，嚇了馬嘯林一跳，他差點將圓球丟到地上。馬嘯林不明白我為什麽會翻臉，他愣愣地看著我，頓了一下，說道：“沈生，都是朋友嘛，消消氣啦。有什麽不開心的說出來，能幫到忙的，我一定會幫的啦……”

  我和馬嘯林翻臉的時候，孫胖子、黃然和蕭和尚也都是一愣。

  在蕭和尚眼裡，他和我的關系怎麽也比跟馬嘯林近得多，當下，蕭和尚假模假樣地勸了幾句。而孫胖子和黃然相互看了一眼，開始他們還以為是對方讓我做的扣，但從對方的眼裡都沒有看出來這層意思，頓時，這兩個狐狸一樣的胖子也開始迷茫起來。

  馬嘯林還在沒完沒了地白話，沒有一點要吃飯的意思，就在我爆發的前夕，馬嘯林看出路數不對，當下有些尷尬地說道：“這個寶貝偶系要定了啦，梨們開個價……”

  蕭和尚見我壓住了火氣，便對馬嘯林說道：“馬老板，還是老規矩，你先開個價，我們看看合不合適，如果不成，我們就再接著談。”

  馬嘯林不敢看我，他對蕭和尚說道：“蕭大師，那偶就不客氣了。說實話，這個寶貝什麽來歷，偶也看不出來，弄不好這個沒有什麽收藏價值也說不定啦。不過梨們放心，這個風險偶來承擔。

  這樣吧，我出五十萬買梨們這顆圓球，這個價位，梨們看看能接受嗎？”

  聽到馬嘯林口裡的寶貝變成了圓球，我的怒火就燒到了極點。

  老子忍饑挨餓了大半天，你就出五十萬想買這個無價寶，先別說對不對得起這個寶貝，我們幾個加一起的出場費都不止這個價錢。

  就在我發作的前一刻，看到孫胖子一個勁地向我使眼色，明顯是讓我不要亂來。孫胖子的面子是要給的，當下我強壓住心頭的饑火加上怒氣，不過還是斜著眼睛看著馬嘯林，說道：“你說多少錢？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馬嘯林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說道：“做生意嘛，用梨們北方人的話說，有坐地起價，就有就地還錢地嘛。五十萬沈生梨覺得不合適，偶們還可以再商量嘛，五十一萬，梨覺得合不合適？不行偶們再商量一下五十二萬，慢慢來，偶們又不趕時間……”

  這算是馬嘯林談生意的特色，和他打了幾次交道，每次馬嘯林都是把價錢壓到一個非常離譜的程度，然後再一點一點地往上加錢。本來要是我吃飽喝足的話，他這麽乾跟我也沒關系，反正是和孫胖子他們三個談，我就是個陪襯的。實在不行，他們談他們的，我靠在椅子上眯一會兒也不錯，可惜今天馬嘯林找錯了談生意的時機……

  他這樣一萬一萬往上加，等談成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去了，我心頭的火苗已經在噌噌往外冒了。就在姓馬的說到反正又不趕時間的時候，我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拍著桌子大聲喊道：“給個實價，別他媽的一塊一塊往上加！”

  想不到的是，我在饑火攻心的情況下一拍桌子，竟然將桌子拍得粉碎，隨後從我的腳底下傳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這股力量傳到地上之後，整座酒店都開始劇烈地晃悠起來。就在馬嘯林和孫胖子他們看著我這樣子有些愣神的時候，聽見外面的大堂裡有人大聲喊道：“地震了！快點往外面跑啊！”

  這喊聲就像是五十米短跑的發令槍一樣，幾乎所有的人都從椅子上跳起來，不要命一樣向外面跑去。馬嘯林似乎也不認為我這一巴掌會有這麽大的威力，他跳起來，驚慌失措地混在往外逃的人群裡跑出了酒店。

  包間裡只剩下我們四個人，我呆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有些不相信剛才那一下子是我乾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之後，我有些發愣地看著孫胖子他們三個，說道：“剛才是不是地震？”

  孫胖子他們這時也有些發愣，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孫胖子，他笑眯眯地看著我的手掌，說道：“要是地震的話，我早就跑老馬前面出去了。辣子，不是我說，我現在看出來了，以後不敢輕易招惹你了，你這一巴掌我可受不了。”

  我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隨後肚子裡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來，剛才被驚愕壓住的饑火再次躥了出來，我捂著肚子說道：“大聖，要是再不趕快上菜，我可就真保不齊再做出什麽來了。”

  “明白了，你這是餓的！我說你怎麽這麽反常。”孫胖子哈哈大笑了一聲，接著對外面大聲喊道，“點菜！再不上菜就要出人命了！”

  最後還是沒能在這兒吃上飯，廚師們都跑出去了，他們認為剛才就是地震，死活都不肯回去做菜。就在我第二次發作的邊緣，孫胖子趕緊和黃然商量換一家館子。

  想不到這條街上的飯館都有了震感，短時間內沒有再敢做生意的，無奈之下我們穿過了兩條大街，好不容易在馬路邊找到了一家露天的燒烤攤。擼串就擼串吧，只要能快點吃上東西，我現在真不計較吃的是什麽了。

  二十串大串、兩串腰子和若乾的烤食下肚之後，我被饑餓打垮的心神才算穩定了下來。看我這口氣緩了過來，孫胖子也放下了手裡的釺子，笑眯眯地看著我說道：“辣子，不是我說，我算看明白了。下次再有什麽事情帶你出去的時候，就不能讓你吃飽了，你餓急眼的時候，武力值比起老吳也差不了多少。”

  我將口裡嚼著的板筋咽下肚，衝孫胖子說道：“那倒霉的也可能是你，餓急眼的時候，誰離我最近誰倒霉。”

  孫胖子哈哈一笑，正要說話的時候，蕭和尚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電話那一頭響起來一個還算熟悉的聲音：“蕭大師，梨們去了哪裡？偶怎麽找不到梨們了？那件東西偶是很有誠意的啦。

  五十二萬不夠，還可以繼續往上加嘛，梨看看五十三萬這個價格合不合梨們的心意？”

  最後就在這家燒烤攤，蕭和尚將馬嘯林拉到一張小桌子前，兩個人頂著初春的寒風，談了四個多小時，價格也從五十三萬一路飆升，一直漲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七萬，才算成交。可憐蕭和尚七十出頭的年紀，直接凍成重感冒，他這歲數熬了小半個月才算康復。

  我對這個價位還不是很滿意，這樣的寶貝獨一無二，隨便找家拍賣公司一億美元都可能拍出來。不過孫胖子比我要懂行得多，他解釋道：“這就不錯了，現在拍賣行也不景氣，真正肯花大價錢玩收藏的人沒有幾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