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海妖
  見到這個情景，甲板上的眾船員連連驚叫。和我想的不一樣，他們非但沒有營救自己同伴的意思，反而立即開船，掉頭就往後跑。我拉住幾個跑來跑去的船員，向他們詢問到底出了什麽事情。這些人在極度的驚恐之下，除了一個勁兒地喊：“海妖來了！海妖來了！”其他多一個字都沒能告訴我，與此同時，已經有人通知了還在船艙裡休息的小皇帝。

  朱允炆得到稟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即便如此，等他看見海面上熊熊燃燒的火焰，臉上還是變了顏色。好在他們似乎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船員們各司其職，在船長的號令下轉換風帆，掉頭向後行駛。眾人雖然忙手忙腳的，卻並不太慌亂，慢慢地，帆船順利地掉轉方向，逐漸遠離燃燒著火焰的海面。

  朱允炆也幫不上什麽忙，他站在甲板上，皺著眉頭看著海面仍在不斷燃燒的火焰。我湊到朱允炆身邊，向他問道：“你的人說有海妖，我怎麽一點妖氣都沒有感覺到？”

  聽了我的話，朱允炆長出了一口氣，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盯著海面上那一團火光，說道：“那是因為它現在還有一口吃的，等它把嘴邊的食物吃完，就會露出本相了。我們距離太近了，來不及跑了……”

  說到這裡，朱允炆頓了一下，從衣服裡掏出一個小小的蠟丸。看著手中的蠟丸，他自言自語地說道：“當初吳勉給了我整整一甕的丹藥，當時我還笑他給的太多了，現在看起來給的還是太少了……”說話的同時，朱允炆已經捏碎了蠟皮，也不就水，直接將裡面山楂大小的藥丸吞了下去。

  藥丸入肚，沒多長時間，朱允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之前脫力後的萎靡感蕩然無存，從他身上我能清晰地感覺到絲絲的精氣外泄。

  這時候，帆船已經掉過了頭，不過由於風力太弱，行駛得異常緩慢。

  朱允炆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風帆，對身後的船長大喊了一聲：“收帆！下錨！”隨後回頭對海面那一片火焰一甩手，一個明亮耀眼的火球朝火焰上方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火球在火焰的上方炸開。隨後奇怪的一幕出現了，就見火球炸開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空氣旋渦，將下面還在燃燒的火焰都卷了進去。轉瞬間，一道火焰的龍卷風在海面上升了起來。這道龍卷風越來越大，不一會兒，一股大得驚人的火焰龍卷風直衝雲霄。

  就在朱允炆打出火球的同時，爬到帆船桅杆上的船員已經一刀將風帆砍落，船尾的船員快速地將船錨放了下去。這些舉動讓我有點看不明白，這時應該加速遠離火焰龍卷風的區域才對呀！果不其然，雖然砍落了風帆，也下了船錨，但還是無法阻止帆船被龍卷風越吸越近。

  帆船船頭已經開始微微翹起，同時，一股炙熱的熱浪往甲板襲來。雖然甲板上已經酷熱難當，但我身上還是驚出了一道冷汗——他們這是準備和帆船共存亡嗎？眼見著帆船離火焰龍卷風越來越近，離得最近的船頭已經冒出了黑煙，距離燒起的明火，應該也用不了多久。

  局勢越來越不對，正當我準備拉著朱允炆從對面甲板上跳海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聲炸雷，隨後傾盆大雨就像是從天上直接倒下來一樣，大雨之中，那道火焰龍卷風開始有了變弱的趨勢，不過它好像還是不服氣，連續迎著暴風雨向上躥了幾下。不過終究還是沒能扛過暴風雨，沒多大一會兒，已經被暴風雨壓得抬不起頭來。

  這麽大的暴風雨竟然沒能一下就把火焰龍卷風澆滅，在被暴風雨強勢壓迫下，火焰龍卷風雖然逐漸變小變弱，但它的火焰仍在海面上一閃一閃的，做著最後的頑抗。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鍾，火焰終於沒能扛過雨勢，最後撲騰了幾下，終於被大雨徹底澆滅。

  見到火焰消失，船上的眾人才徹底松了口氣。這時，船長好像想起來什麽，對手下的船員大吼了一句：“把盆碗都拿出來存水！”這句話說出來，眾船員如夢方醒，紛紛跑進船艙之內，將裡面的鍋碗瓢盆都取了出來，放到甲板上接雨水。不過火焰消失之後，這陡然出現的瓢潑大雨也逐漸變小，眾人存水的家什隻接了個底，大雨就徹底停止了。

  “這次咱們算是撿了一條命。”看我瞪大了眼睛，朱允炆接著說道，“你剛才看到的火焰下面是一隻海妖，等它把鯨魚和船員吃完，就會現出真身，只是它每次出現時的模樣都不同，我也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它。以前楊軍在的時候，也只能將一個船員活祭給它，好爭取時間供我們逃跑；這次距離太近又沒有風，我也只能這樣冒險了。好在有驚無險。當然，你也別指望我會知道這海妖的名字。以前我也想問吳勉的，但他每次來要說的事情太多，加上他每次都來去匆匆的，也沒機會問這個。”

  看朱允炆若無其事說話的樣子，完全沒有一點剛才如臨大敵的感覺。到底是做過幾年皇帝的人，真能沉得住氣。看他氣定神閑的樣子，我忍不住問道：“剛才這一手你用過多少次？怎麽能計算得這麽準？”

  “還幾次？”小朱皇帝苦笑了一聲，說道，“這是楊軍想出來的法子，他找到的規律，在這道航線上，只要遇到大火，天上就必定會降大雨，火勢越大雨勢就越大。以前淡水用完的時候，我們一直用這個法子存水，幾百年了，玩火玩得多了，就玩出花樣了。剛才那個龍卷風就是這麽玩出來的，不過我也沒有想到這火會這麽難滅。”

  他不知道，在我身體裡面的上善老和尚應該清楚吧？不過就在朱允炆露面以後，我和上善老和尚就徹底失聯了。看來只有等以後找機會問問上善老和尚，剛才這海妖到底什麽來頭了。

  就在朱允炆準備回去休息，讓手下收拾殘局時，在桅杆上綁風帆的船員突然像過電一樣，指著剛才著火的海面，瘋狂喊道：“海妖！
  又來了！”這句話一出口，幾乎所有的船員都扭頭看向剛才燃燒火焰的海面，就見那邊火光一閃，隨後從海底冒出來一個渾身火焰的人影。

  這個人影穩穩地站在海面上，眼睛盯著我腳下的這艘帆船，嘴裡發出來一種像是在玻璃上來回劃拉發出的“咯吱咯吱”聲，聽在我的耳朵裡，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小朱皇帝見到這個渾身火焰的人影，下意識就想對它放出火球，但隨即又改變了主意。他扭頭對船長大聲喊道：“升帆，起錨！快點離開這裡！”話說起來容易，剛才風帆被一刀砍斷，現在再想綁起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完成的事情。

  這時，朱允炆也反應過來，他改了命令，深深吸了口氣之後，對船長說道：“把所有的小船都放下去，能跑一個算一個吧……”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對面海上的火焰人影開始一步一步向我們這邊走來。與此同時，一陣破風之聲響起，我將罪罰兩把短劍向火焰人影甩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