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離開之前
  廣仁看在那位的面子上，並不想把向北怎麽樣。就像他當年落到吳仁荻的手裡，吳仁荻也只是找了個地方把他關了起來，沒有殺他的道理一樣。

  看著上善老和尚，廣仁說道：“大和尚您守戒律也不容易，總不能讓您為了他就破了戒。還是把他留在這裡吧，是生是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以後您是要得道的人，不能因為他壞了您的戒規。”

  廣仁這話是昧著良心說的，他是知道上善老和尚底細的。這段時間我也看得一清二楚，先不說別的，肉他吃了，錢他要了，動不動開口就是替佛祖懲罰這個那個的，口孽也犯了，各種版本的《金瓶梅》老和尚也看了……說實話，能犯的戒條上善老和尚基本上都犯了，也不差代表佛祖懲罰一下向北了。

  被廣仁這麽一捧，上善老和尚也覺得有點過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廣仁說道：“被你這麽一說，佛爺我好像還真沒怎麽守過戒律……不過看在你上面那位的面子上，這次就聽你的，就這麽一次啊……”上善老和尚說話的時候，手裡還緊緊地攥著那根修羅骨，似乎這根骨頭是件了不得的寶貝。

  廣仁微微一笑，扭頭看著仍在地上打晃的向北，說道：“看在大方師的面子上，我們也不難為你。這裡雖然清苦，好歹也留你一條命。不要再妄想上去，我們回到上面以後，會把出口封住。你在這裡好好修身養性，也許過個幾百年，我們還會有人下來，只要你身上再沒有這樣的戾氣，把你帶回去也說不定。”

  剛才上善老和尚那一巴掌，幾乎打掉了向北的半條命。後來他硬扛著想用術法逃走，又被廣仁破了術法，於是傷上加傷。這麽長時間他一直硬撐著站在我們面前，當廣仁的話說完，向北再也堅持不住，身子一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隨後一動不動倒在了地上。

  上善老和尚也不理會向北，隨意地掃了他一眼，第一個朝山下走去。我急忙跟在他的身後，廣仁本來還想親自查看一番向北的傷勢，不過火山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之後，這位大方師也無奈地歎了口氣，跟在我和上善老和尚的身後，也向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上有些沉默，上善老和尚的注意力都在手上的修羅骨上。我幾次過去搭話，想打聽這根修羅骨的出處，他都好像沒有聽到一樣。等走到了山腳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一塊大石頭後面探出了腦袋，正是剛才見勢不好撒丫子跑掉的張茂才。

  見到了我們幾個，張茂才轉了出來，賠著笑臉對我說道：“我就知道那個卷毛不能把小哥你怎麽樣。前面不遠就是歎息之眼了，我剛才往前走了一段，替你們探了探路，前面沒有修羅什麽的，再走一會兒就能看見歎息之眼了。”

  再見到這個老家夥，我的心裡面開始有點犯嘀咕了，他的運氣實在好得不像話。我們剛剛下來的時候，張茂才親口說的，廣仁和火山下來時，兩人屠滅了方圓百裡的鬼物，唯獨留下了他帶路。後來他和我們混在一起，多次我自己都是險象環生的，但他張茂才竟然連一點油皮都沒蹭破。我認識的人裡面，運氣能有這麽好的，除了孫胖子就屬他了。

  不過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好像都沒有把這個張茂才當一回事。上善老和尚的注意力一直在修羅骨上面，後面的廣仁和火山師徒正在低聲說著悄悄話，具體說的什麽內容，我就不知道了。

  張茂才顛顛地走在我們前面，手指著不遠處的一片開闊地，說道：“往前走，不遠了……”

  就這麽一直往前走，走了半個多小時，翻過了一道土崗，便看到一塊嵌進地裡的巨石，巨石浮現在地面的部分，形狀像極了人的眼睛，四周一圈“眼白”，裡面是漆黑的“眼珠子”，這時，“眼睛”

  正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向天空。

  這應該就是歎息之眼了！這時，上善老和尚的注意力終於從修羅骨上移開，他看了一眼眼睛形狀的巨石，說道：“沒錯，就是它了！

  上次佛爺我就是從這裡出去的。現在就等‘歎息之眼’閉上了，等它再睜開‘眼睛’時，會短暫地開啟通往人間的通道，到時我們抓住機會，一起跳到上面去。”

  “你說這‘眼睛’能閉上？連眼皮都沒有，怎麽閉？”我走到歎息之眼上，踩了踩上面的石頭“眼睛”，腳下是類似花崗岩的石頭，既然是石頭，那它怎麽能把“眼睛”閉上？這時，張茂才走到了上善老和尚的身邊，賠著笑臉說道：“大和尚說的是，以前那位白發小哥就是這麽上去的。我的那位朋友和後來的一些鬼物照葫蘆畫瓢，等歎息之眼睜開時跳了上去，結果卻被絞得四分五裂了。不知道是人不對，還是上去時需要什麽法決之類的……”

  張茂才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眼睛形狀的巨石突然顫抖起來。隨著巨石的抖動，周圍的沙土開始向歎息之眼靠攏，隻一盞茶的工夫，歎息之眼上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沙土。與此同時，正對著歎息之眼的天空出現了一道好像撕裂出來的縫隙，縫隙裡面一片混沌，看不清楚裡面到底是什麽東西。

  就在這時，巨石突然停止了抖動。隨後一陣猛烈的破風聲響起，一陣強風吹來，歎息之眼上的沙土都被刮走，吹到了空中。這時再看天空中的縫隙，也在這陣強風的勁吹下重新愈合。天空中依然灰蒙蒙的一片，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剛才歎息之眼被沙土覆蓋住的時候，上善老和尚就想衝過去，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留在了原地。直到歎息之眼重新恢復了平靜，我才反應過來，向上善老和尚問道：“您剛說等歎息之眼閉上就是說的這個？它這眼睛多長時間閉一次？”

  沒等上善老和尚開口，旁邊的張茂才搶先說道：“這個我知道，歎息之眼閉上的時間不確定，按上面的時間來說，時間長的時候要三到五天，時間短的話，過不了幾分鍾就能再趕上一次。小哥你放心，不管多久，歎息之眼都會再次打開的。”張茂才說完，上善老和尚沒有再說話，算是默認了這老家夥的話。

  見沒有人理他，張茂才乾笑了一聲，隨後又對上善老和尚說道：“大和尚，反正你們人多，歎息之眼也夠大，上去時也不差我一個了，只要您能帶我上去，以後我做牛做馬伺候……”

  “想要上去也不是難事，不過你得先解釋一下你這好得離譜的運氣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突然出口打斷了張茂才的話，不過我這個問題完全是瞎問出來找事的。不管他能不能答上來，我都準備找個借口把他解決掉，這老家夥惡貫滿盈，如果真答應帶他上去，那我們成什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