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大壩,而是迷魂陣的出口。”女鬼解釋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你們解釋,這裡所有你們看到的畫面,都是我想象出來的。”
“是鬼蜮。”王令起身說道,“驅鬼師將這種幻化場景,限制對手出入的能力,叫做鬼蜮。”
“鬼蜮?”女鬼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你們所說的鬼蜮,應該就是我的能力。”
女鬼一邊說著,而李濤則在一旁默默地盯著她,眼神中,透露著一絲複雜。
“我叫劉若雲,死在這條路上,已經有十八年了……那個時候,他剛剛當上一個什麽公會的小隊長……”
劉若雲回憶道,“他是那麽的有才華,那麽的耀眼,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要不是我們從小是鄰居,他估計看都不會看我一眼。”
“我沒想到自己會懷上他的孩子,我更不知道,他竟然在我懷孕的時候,背著我,跟一個公會的女領導好上了。”
“那個時候,我已經懷胎八個月了,那一天,他說要帶我去老家一趟見他的父母,我聽完之後特別高興。”
“那個時候,我們很窮,為了能給他的父母留下好印象,我拿出了自己打工四年存儲不多的積蓄,加上我爸媽給的一些,買了一條很貴的裙子,穿在身上,又給他量身定做了一套西裝,我親自為他穿上,又買了上萬塊的補品,準備去見他的父母,讓他衣錦還鄉,風風光光的回家。”
劉若雲停頓了一下,臉上顯得十分痛苦。
眾人看她這個樣子也知道,劉若雲人生的轉折點要來了,紛紛停下,仔細的盯著她。
劉若雲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緊接著,又透露出一絲凶狠,
“我萬萬沒想到,他這樣一個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睡覺連呼嚕都不打的人,殺起人來,會這麽的心狠手辣。”
“我們租了一輛車,他有駕照,開著車,一路向他的老家開,路上我不知道怎麽回事,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竟然在一條馬路上!”
劉若雲咬牙切齒的說道,“或許他也沒想到我會醒的這麽快吧,我躺在滾燙的柏油馬路上,盯著坐在車上的他。”
“我看見他慌了,我想求他放過肚子的孩子……可我的嘴卻很麻,什麽也說不出口。”
“他一言不發……加大了油門,朝我衝了過來。”
“就是那個時候,有個騎自行車的女學生,也正巧從這裡路過。”
“他估計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和那個女孩很幸運,因為自行車正好卡在那輛車底盤下,我們都沒死成,只是受了很重的傷,流了很多血。”
“迷迷糊糊,我看到他下了車,很生氣,坐在車子旁邊猛抽煙,看著我們氣急敗壞的樣子。”
“煙抽完後,他打了個電話,然後就把我們倆拖回了車上。”
“我以為,他是良心發現……”
“那個女孩一直在求他,一直在喊救命,他很溫柔的回應,一直跟那個女孩說對不起,對不起,說他喝了點酒,一不小心沒看到,叫她不要吵,很快就有救了。”
“那個女孩聽了他的話,天真的以為他是不小心撞到我們的,也就沒有再大聲喊叫。”
“直到,他把車開到了一個大壩旁邊。”
“聽著大壩傳來的水聲,我絕望了,女孩還在天真的問他是不是到了醫院。”
“他從我買來的補品袋子上,抽出了幾根繩子,一邊溫柔的安撫著她,一邊綁住了我們的手腳。”
“我從未見過他對另一個女孩,如此溫柔,溫柔的不像話,也狠的不像話。”
“他的嘴裡,依舊說著溫柔的話,手上卻搬了一塊很尖的石頭,對著她的後腦杓刺了進去!”
“那個女孩很快就沒聲了,被他扔進了大壩裡。”
“直到臨死前,那個女孩都以為自己快要得救了。”
“我就這麽躺在地上,看著他像一個沒事人一樣,慢條斯理的走到我的身邊,慢慢將我拖入了深淵。”
“我喝了很多水……撞到了頭,他估計也沒想到,我以前在學校報興趣班的時候,報的是潛水,而且還拿過潛水冠軍。”
“天知道我當時是多麽絕望,我忍著肚子和身體傳來的疼痛,抓住一根鋼筋,在大壩的水下,潛了三分鍾!”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撐過來的,我只知道,他這個人疑心很重,肯定不會第一時間離開,一定會在上面看著。”
“後來呢?”幾人聽完劉若雲的話後,紛紛感慨不已。
望向劉若雲的目光,越發同情。
劉若雲的語氣很平靜,除了聲音高亢一些之外,語氣中似乎沒有太多的仇恨。
但他們能從劉若雲描述的畫面中,感受到她當時的絕望。
一個懷胎八月,挺著大肚子,做什麽事都不方便的女人,遇到這種毫無人性的丈夫,
除了絕望,還能做什麽?
那個整日睡在自己枕邊的男人,下起手來,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
昔日的種種,往日的柔情,在利益面前,竟如此的脆弱!
他們本可以好聚好散,協商解決的。
從劉若雲的表述來看,
如果那個叫李正輝的男人向劉若雲提出分手,以劉若雲對他的迷戀程度,估計也只會順從。
一切的緣由,或許只是李正輝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女人,從而導致了這一出悲劇。
有時候,人真的比禽獸還不如。
“後來,我被鋼筋捅穿了肚子,用盡最後的力氣,遊到了岸邊……”
“媽!”李濤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是個孤兒了。
他也終於抵不住內心的煎熬,喊出了一聲媽。
“誒。”劉若雲等了十八年,終於等到了自己兒子的這聲媽。
母子倆頓時相擁而泣,久久無言。
在這一刻,他們二人,不再計較人鬼殊途,只有陌路的規則。
兩人能感受到的,只有那血溶於水的親情。
車內回蕩著母子倆的哭聲,令其他人一臉唏噓,
“緣分確實很奇妙,如果沒有神師大人的這次出征,也許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
“這不是緣分的事,而是,秉承到底的執念。”
秦淵忽然雙眼一凝,將剩余的飯扒完,放下了碗筷。
劉若雲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忽然撇下李濤,神色驚變,“糟了!你們快走!她要來了!”
十八年了,她沒有多少怨氣,靠著想見兒子的執念,也成了能夠施展鬼蜮的存在。
而她,被她牽連,先是被撞,又被穿頭,被拋屍,含冤而死。
直到死前,她都還以為自己即將得救。
滔天的怨氣,十八年的殺戮與積累,讓她成長為極為恐怖的存在。
這些年,劉若雲就沒見過被她盯上的人,活著走出去!
這一次,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