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的死，應該算不上你的錯。”秦淵摸著她的秀發，
“誰都有少不更事的時候，也許是你父母對你哥投入的感情太多，又或者怪罪自己沒有看好你們，導致執念太深，無法原諒自己。

”

“一個無法原諒自己的人，又該如何去接受他人。”

“他們每次看到你，必然就會想起那件事，每一次，都要經歷懊悔到自責的過程。”

阮相思皺了皺眉，心中頗為奇怪，“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我好像沒跟你說過？”

“你調查我？”阮相思驚訝的盯著秦淵，質問道。

只是，她的語氣沒有半分責怪，反而帶著一絲雀躍。

這個榆木疙瘩，居然會調查我？
那豈不是說，他對我有意思？
“上次你自作主張，去截停火車的時候，自言自語說了不少話。”

“呃……原來你都聽見了啊？”

阮相思微微臉紅。

這家夥，居然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呢，好開心。

“你哭的很大聲。”

秦淵淡淡一笑。

“討厭，你還好意思取笑我，明明能隨手截停的，偏偏就知道躲在後面看我笑話，害得我差點死了。”

阮相思有些幽怨的說道。

“你去青山鎮，是為了什麽？”秦淵沒有糾結那個問題，而是問道，“像你這種階級，除非是犯了大錯被下放，否則不可能會去青山鎮這種小地方。”

阮相思抿了抿唇，似有所感的說道，“一個，是為了業績，另一個是為了找隊友，維持我哥的小隊。”

“我哥生前，最值得稱道的就是他組建的那個狩獵小隊了，作為隊長，那是他的驕傲，也是我爸媽在鄰裡鄉親間引以為傲的資本。”

“每年過節，爸媽都會拿這個事出來吹噓一下，看著大姑大媽一臉鄉下人的眼神，他們就會非常高興。”

“我哥死後……爸媽再也沒提過這件事。”

阮相思的臉上，很是自責，“我知道，哥哥是他們一輩子的期望，我真該死，為什麽要哥哥帶著我去那裡玩……”

“其實，並不是我真的那麽衝動，我只是不想讓爸媽失望，想做出一些成績給他們看，證明就算哥哥死了，我也能成為他們的驕傲。”

“所以做事的時候，可能欠缺考慮了一些，衝的太猛了一些，導致我的隊友損失慘重了一些……”阮相思有些窘迫，
“現在想想，可能真的是我有些急功近利了吧。”

“你不知道，我漢奸黑錘的大名，在魔都早就臭名遠揚了，所有人對我都敬而遠之。”

“他們都說我是天生克隊友的體質，讓我早點解散，不要再去害人。”

“可是我不甘心，我好羨慕別人，不管在外面受多大的苦，多少委屈，只要想，就可以回到家裡，找個人盡情的哭訴，冷了，會有人提醒你穿衣服，餓了，會有人喊你吃飯，困了，會有人給你給被子。”

“小時候，最想逃避的被喂飯的環節，卻成了我如今最大的奢望。”

“10歲的時候，我就離開了家，一個人住校，一個人在同學家的飯店打工，幫忙洗碗。

“我努力學習，拚命賺錢，買很多修煉的藥液，提升自己，我告訴自己，如果不能像我哥一樣，成為驅鬼公會的王牌小隊，不要說他們不原諒我，我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

“可是，我越拚命，理想卻離我越來越遠，其實，我真的好想放棄，想回到過去……”

“快20年了，我不知道還有多少個20年，也許……這輩子他們都不會原諒我了吧。”

阮相思搖了搖頭，眼角濕潤了許多。

車廂中，陷入了一陣沉默。

道路兩旁的昏暗燈光，照進車廂，在緩慢的車速下，在秦淵的臉上，不斷劃過，忽明忽暗。

良久，阮相思抽了抽鼻子，從胸前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
“不說我的事了，對了，我看你帶著那個表好像很舊了，這是給你買了塊新表，這個牌子以前還是很出名的，叫百達翡麗，以前要買的話，可是需要提前預定的。”

“要麽？”她的語氣有些不太確定，沒有之前的大大咧咧，似乎很害怕秦淵會拒絕。

“戴習慣了。”秦淵搖了搖頭，沒有接過盒子，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電子表，“就不摘了吧。”

“你父母送的？一直沒聽你說過你父母，是有什麽不方便嗎？”

在這種大環境下，父母雙亡，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家庭太多了，秦淵這麽說，阮相思一點也不會意外，“如果會讓你難過，那就別說了。”

“父母……”秦淵搖了搖頭，淡淡道，“很遙遠的詞匯。”

“很遙遠？”阮相思有些莫名其妙，這家夥說話總是老氣橫秋的，就像孟惠茹所說，那種看破紅塵似的。

“老實說，你究竟多少歲了？”

秦淵道，“我說過的，只是你不信。”

“以前不信，現在……”阮相思抿了抿唇，“我好像有那麽一點點信了。”

“所以……是老情人送的，對吧。”拿起秦淵的手，看著那塊破舊的電子表，“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竟讓你這座如冰山般的人，難以忘懷？”

秦淵搖了搖頭，不太想說這個話題，“跟其他生命體一樣，人具有唯一性，從出生到死亡的生命活動歷程是唯一的，無法複製。”

“我看過登天峰的日出，彼岸時分的雲，喝過很多種類的酒，走過很多橋，吃過很多山珍海味，卻隻喜歡過，一個人。”

“無法替代，無可取代。”

阮相思自然聽的出秦淵話裡的意思。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自我，讓她不要試圖去變成別人。

可惜，她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夠執著，“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錯嗎？”

“沒有，一個女孩子，能放下矜持，拋棄一切，勇敢追求自己喜歡的人，我向來都是很欣賞的，只是……”

秦淵搖了搖頭，“只是，當你還未開始，便已經看到結局的時候，會本能的避免這種結局，怕自己消受不起。”

“那小鹿呢？”

“小鹿。”秦淵長歎了一口氣，“我是她黑暗中唯一的光。”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