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我和黃小桃坐在了審訓室裡，親自審訓我們逮捕的罪犯。這已經成為我們的一種習慣、一種儀式，不這樣做，一個案件就好像沒有真正劃下句號似的。

  張碩看見我的樣子，奚落道：“瞎了？活該！”

  “彼此彼此吧，獨眼龍。”我冷笑一聲，這幾天我用耳朵當眼睛，聽覺變得特別敏捷，他的腳底在地板上摩擦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張碩，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有李文佳的案件在前頭作為參考，你的死刑是跑不了了，所以你對我們撒謊沒有任何意義，我希望你老實交代一切。”黃小桃正色道。

  而我則語氣溫和地說：“進了監獄之後，再想談心就難了，咱們既當過師生，又當過對手，關系真是不一般，如今兩敗俱傷，好好交一次心唄！”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這是我們進來之前擬定的戰術，俗套歸俗套，但是很管用。

  張碩長長地歎息一聲，開始訴說他走上犯罪道路的經歷，一上來他就拋出一枚重磅炸彈。

  一年前李文佳被我打敗的時候，精神瞬間崩潰，她的意識倒退回了十二歲，認為自己是個小女孩，她確確實實瘋了。

  張碩去探望了許多次，李文佳的樣子令他心碎不已，他想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當時好像全世界都在對他保密。

  大概一個月後，他收到一封郵件，發件人竟是李文佳，這讓他欣喜若狂，郵件裡面只有一段視頻，打開之後，看見美麗性感的李文佳，張碩的熱淚瞬間湧了出來，李文佳對著鏡頭說道：“阿碩，當你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死了，或者再也不會回來了！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我是一個壞女人，我正在籌劃一場瘋狂的復仇……”

  李文佳在視頻裡把一切都告訴了他，並承認自己一直都是喜歡他的，可卻不希望害了他，所以刻意保持著距離，她還說了許多事情，包括那隻小狐狸是草原狐王，以及怎麽移植眼睛，怎樣使用……

  聽到這裡我似乎明白了，李文佳利用了他，視頻裡雖然沒有明說讓張碩替自己復仇，卻隱晦地傳達了這層意思，李文佳的確是一個操縱人心的高手。

  我還有一個更加陰謀論的猜測，或許李文佳在視頻中催眠了張碩，把復仇這個字眼像病毒一樣植入了他的意識中。

  張碩坦言，他明白李文佳是在利用他，但他心甘情願被利用，因為他發自真心地愛著李文佳。

  一個弱女子替兄長向這個扭曲的世界復仇，這是何等可歌可泣的壯舉？這個時代需要英雄，李文佳就是英雄……

  “閉嘴！這對兄妹分明是罪大惡極的劊子手。”黃小桃及時打斷他的廢話，從他癲狂的話語中我已經確定，張碩確實是被植入了某種意識，他自己應該是不知道的，我心中感慨，可憐的男人。

  他繼續訴說——

  之後張碩開始著手復仇計劃，等那隻小狐狸長大，變成了火紅色，他就給自己移植了狐瞳。可他是個門外漢，感染發炎差點要了他的命，他又不敢去就醫，自己右眼變得如此古怪，萬一被醫生問起怎麽辦？
  結果一拖再拖，他發燒得快要死了，硬撐著深夜跑出去買藥，卻在路上昏倒了。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張手術台上，他的燒已經退了，救他的竟是一幫器官販子，正準備割取他的腎髒。

  張碩嚇得不輕，朝一個醫生看去，醫生尖叫一聲，然後他又看向另一個人，那人也跟見了鬼一樣。

  恍惚間，他意識到自己得到了一種神奇的力量，他僅憑一隻眼睛竟然乾掉了好幾個器官販子，脫身之後，他趕緊逃回家，從那之後一直戴著墨鏡掩人耳目。

  這種力量讓他恐懼，又讓他興奮，他可以讓任何得罪自己的人去死，比如扣他薪水的校領導，在超市裡惡語相向的店員，看不起他的相親對象……

  他用這種不易察覺的手段一口氣殺了五、六個人，那種凌駕於別人之上的感覺實在太爽了，他感覺自己內心深處有一個禁忌的盒子被打開了！
  後來，李文佳自殺的噩耗傳來，他悲慟不能自已，這才想起復仇的事情。

  他也采取過行動，有一次深夜他跟蹤了黃小桃，可是黃小桃很警覺，好像背後都長了眼睛，他害怕得不行便臨陣逃跑了。

  逃回家中，他懊惱地責備自己是一個懦夫，不久之後，一批神秘人從天而降，原來他們是景王爺的手下。自從他殺害那幫器官販子之後，這批神秘人就一直暗中監視他，從而發現了他擁有這種讓人自殺的神奇能力。

  對方提出合作，希望他替景王爺找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張碩也提出自己的條件，雙方一拍即合。

  偽造李文佳復活的天才主意也是張碩想出來的，他知道警察很畏懼李文佳，這可以讓他們分心。在這幫神秘人的協助下，潛進精神病院做了一系列偽裝，並去醫科大偷走了李文佳的遺體，那遺體現在被安置在一個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然而沒想到，卻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說到底，還是你的眼睛比我的眼睛厲害！”張碩往椅子上一靠，大咧咧地說道。

  “哼。”黃小桃冷笑一聲：“你連自己為什麽輸都不明白，你不是輸在眼睛上，而是內心！”

  “胡說，明明就是眼睛的差距，小子，我如果能有你的眼睛，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他貪婪地道，這個知識分子的墮落讓我想到了一句話——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他以前沒有作惡的能力，所以是一個老實巴交的人，一旦擁有作惡的能力，他的本性便釋放了出來，這種人，真的毫不值得同情！

  我沒有理睬他無聊的假設，問道：“那你為什麽要去偷李文佳的眼睛？”

  “因為景王爺對它很感興趣，我想當作壽禮獻給他！”張碩答道。

  “你真有孝心！”我不動聲色地諷刺道。

  “他承諾我，只要我順利完成任務，就吸收我進組織，我這輩子都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你們沒有品嘗過那種滋味所以不會明白，手握力量的感覺實在太棒啦！當你們能像碾死螞蟻一樣隨便殺人的時候，你會發現殺人也像碾死螞蟻一樣沒有負罪感，弱者才選擇當好人，而我是強者！哈哈哈哈。”

  張碩發出一陣病態的大笑，他的內心已經扭曲了，真是什麽人找什麽人，難怪他會喜歡上李文佳，或許吸引他的正是李文佳的瘋狂與冷血吧。

  黃小桃嘲笑道：“強者？摸摸你空蕩蕩的右眼吧，你現在屁都不是。”

  “張碩，你說弱者才會當好人，不，那只是你個人陰暗扭曲的想法！這世上有一大批人，他們強大而善良，他們從不會用自己的力量去害人，而是去保護弱小、捍衛公理，他們心有猛虎，卻能細嗅薔薇！”我說道。

  張碩冷笑：“呸，少在這裡大放厥詞，俗話說笑到最後才笑的最好，景王爺一定會來救我的！”

  “你這麽肯定？”黃小桃道：“你的任務好像沒有完成。”

  “但我的壽禮已經送到，他一定會來救我！”

  我和黃小桃一驚，那顆曾屬於李文佳的眼睛現在落入了景王爺之手！這真不是一個好消息，黃小桃突然冷冷地說道：“別癡心妄想了，你的景王爺馬上就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