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廳長繼續說道：“作為決策者，理所當然要為自己的決定承擔責任，所以我才說這全是他的錯。可是人都是受環境製約的，當時案子已經完全沒法進展下去了，老孫他又是一個嫉惡如仇之人，明明知道嫌疑人就是那四個，明明知道他們殺了人還從中受益，可就是不能逮捕他們，這種絕望，作為同行，各位應當是理解的吧！”

  我和黃小桃都點了點頭，我了解那種心情，正義無法伸張，比什麽都痛苦。

  “假如我在他的處境，想必我也會這麽做，況且老孫已經為他當年的決策失敗付出了代價。”說到這裡，程廳長歎息一聲：“這案子，你們要查的話，千萬小心行事，別再重蹈覆轍。行了，該說的我都說了，我回去了，祝各位好運！”

  我們把程廳長送到門口，他自己開車走了，宋星辰說道：“小少爺，前輩我已經問了，他不知道這件事，但是他說，有需要他的地方，他會來幫忙。”

  我點頭：“看起來，姑姑應該知道。”

  “我會想辦法聯系她。”宋星辰回答。

  除了證物，剛剛程廳長還提到了一點，當年這些嫌疑人全部在網上聯系。二十年前，網絡剛剛興起，QQ還沒有普及，上網的人都是在論壇或者聊天室，或許可以順著這條線索查一查看。

  我找到正在摳著腳丫打遊戲的老么，叫他查這個，老么一臉震驚地道：“你有沒有常識啊，二十年前的東西，肯定找不著了。”

  我說道：“這四人既然都是南江市的，用的應該是本地論壇或聊天室，范圍很小，你就順著這條線索查。”

  老么一臉為難地說：“可以是可以，但也只能碰運氣，假如那個網站不在了，或者硬件換了，我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查不著……我把這把打完。”

  說著，他繼續玩英雄聯盟，我催促道：“投了！投了！有點敬業精神沒有？”

  “得得，為了不坑現實中的隊友，只能坑一把網上的隊友。”說完，老么把遊戲關了，開始工作。

  我們來到證物室，刑事證物理論上是沒有存放期限的，但警方的證物室不是無限空間，實際上走了法律程序之後一般就會銷毀掉。

  當年的案子沒有經過正式訴訟程序，我們抱著一絲僥幸，挨個架子尋找，結果最早只有十年前的。

  黃小桃忽然道：“這邊堆了幾個封存的箱子，打開看看。”

  我有些猶豫：“上面有封條呢！”

  黃小桃道：“沒事，先斬後奏，手續問題之後我再補上。”

  我們一一拆開箱子，裡面的東西沾滿灰塵，有凝固著血跡的刀，有淘汰多年的BP機，我按著上面的編號查找，終於找到了一個小盒子。

  拆開來，裡面是五塊焦黑的骨頭，用證物袋分別封裝。

  看見這東西，我們一陣興奮，我讓孫冰心趕緊去化驗DNA，孫冰心說道：“可是，比對樣本從哪來呢？”

  宋星辰站了出來：“用我的，當年的死者應該是我的父輩們，大概會匹配。”

  “行，星辰大哥，你和我來一趟吧！”

  我頭一次見宋星辰這麽激動，我心裡既不希望那裡面有他的父母，又希望有，因為這樣，至少有一個交代。

  剛來到外面，老么興奮地跑來，喊道：“結果出來了！”

  “這麽快？”我大感意外。

  “我是誰？”老么得意地說道。

  我們來到辦公室，見電腦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有一些文字被高亮標識出來，諸如“殺妻”、“謀殺”之類的字眼，老么說：“本地20年前的論壇、BBS有七個，我找到了案件發生月份的數據，用關鍵詞搜出這些信息，你看看。”

  我坐下來一目十行地查看，這些信息都與案件無關，就是普通的討論，看完我說道：“就這些？”

  老么回答：“只能找到這些！”

  我一陣失望，黃小桃皺了皺眉：“他們不可能在網上明目張膽地討論殺妻，肯定用了代名詞。”

  老么拚命擺手：“叫我一個人看完七個論壇的貼子？要死人的。”

  我說道：“找些警員，一起看吧！”

  老么一臉沮喪，黃小桃拍拍他說：“我給你找幾個帥哥。”

  老么立馬興奮了：“好好好，我要小鮮肉哦，要長得像吳彥祖的，像楊洋的。”

  黃小桃立即給王援朝打電話，問他警校那邊有沒有過年沒回家的學員，拉幾個帥的過來協助破案，願意參加的人給加二十個期末分數。

  我心說黃小桃真是太賊了，等那些警校學員屁顛屁顛地跑來，要是知道所謂的‘協助破案’就是陪著老么，對著電腦看貼子，心裡該有多大落差。

  我們離開辦公室，此時已經是九點了，因為是新年期間，整個局裡冷冷清清的，黃小桃道：“行了，今天就不加班了，我們回去吧。”

  我問道：“剛剛檔案室門關了嗎？”

  “我忘了！”黃小桃反應過來。

  “你先去取車，我去看一下。”

  我來到檔案室前，發現門虛掩著，順手準備關上。突然我看見有個人在裡面，那人身法敏捷地躲到一個架子後面，我心裡一陣緊張，竟然有賊溜進來。

  我調勻呼吸，準備走過去製服對方，黑暗對我來說是非常有利的，不過我兩手空空，於是隨便從架子上取了一個棍棒，當然也是一件證物。

  到我走到那架子前時，突然那人躥了出來，我舉起棍棒要打，卻愣住了。

  不速之客穿著一身黑色緊身乳膠衣，勾勒出令人心悸的身體曲線，她扎著高馬尾，戴著一副夜視眼鏡，那對烈焰紅唇綻出微笑：“好久不見！想我了沒？”

  不等我反應，血鸚鵡突然對我拋出一記飛吻。

  這一次我沒吃絕情丹，但卻並未受到魅惑，而是立即追了出去。

  血鸚鵡速度飛快地衝向走廊對面的窗戶，這時宋星辰從轉角處殺出來，不由分說就拔刀斬向她，血鸚鵡像個靈動的精靈一樣左閃右避。

  “抓活的！”我大喊。

  宋星辰一刀劈向血鸚鵡，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往那個方向閃，從我視角看，宋星辰結結實實地劈中了她。

  血鸚鵡後退一步，捂著脖子，血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她艱難地說：“你竟然……”

  這一瞬間，我心情難以描述，感覺像是自己殺了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