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
陳閑手中緊握著血氣衝天的鋸肉刀,面無表情地打量著不遠處的霧人,手臂表層也在這時翻湧出了不少如浪花般的金屬粒子,它們似乎是起到了某種固定的作用,如粘度極高的膠水一般,層層纏繞在了陳閑的手掌與刀柄上。
“沒錯,捉迷藏。”
霧人的身軀似真似幻,由黑霧構造的身軀不斷在崩壞的邊緣徘徊,仿佛隨時都會失去模糊的人形,說話的語調也有高低起伏,每個字都透露著難掩的興奮。
“我的本體就在寧川市,如果你找到了我,這場遊戲就算你贏,如果你沒有找到我,那麽這場遊戲就算你輸.”
說到這裡,霧人的雙肩也隨著顫動起來,像是忍不住發出了期待的笑聲。
“我會殺死寧川市的所有人類.我會讓他們變成我無數故事中的主角我會給他們帶來美妙絕倫的恐怖.對了,為了防止你從我的遊戲裡逃脫,我剛才做了幾個好玩的設定.”
聽見霧人的話,陳閑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平靜的眼神裡出現了些許的情緒波動。
“你想做什麽?”
“我?”霧人笑了笑,抬起手指向陳閑身後魯裔生他們所在的方向,“我只是提前送給他們一些小禮物而已。”
陳閑心中一緊,幾乎本能地轉過臉看去——
在距離戰場較遠的位置,魯裔生正組織著分局的工作人員帶著當事人有序的往山下撤離,木禾這次倒也聽話,她並沒有執意留在戰場,而是選擇跟著魯裔生他們一起下山,不過看她的表現有些不怎麽情願,總是回頭往陳閑那邊看。
“嫂子,咱們先下山,那玩意兒就是個小角色,老大分分鍾都能弄死它。”魯裔生站在一旁安慰道,雖然說話的語氣還算輕松,但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還是出賣了他,其實在場的這些人裡最緊張的人就是魯裔生。
他與陳閑並肩作戰過數次,所以他比外人敏.感得多。
在陳閑與霧人交談時,魯裔生很清晰地感受到了陳閑情緒中的細微變化,那是一種比面對蟲體巨人時更為沉重的情緒。
魯裔生很清楚陳閑是個什麽樣的人,在面對蟲體巨人時他都絲毫不懼,甚至能在那鋪天蓋地的烏殂蟲中七進七出,但是現在.
“難道這個怪物說的是真的.它真能殺掉寧川市的幾百萬人??”魯裔生遠遠望著那個姿態詭異的霧人,突然有了種不詳的預感,本來還算穩定的心率也一下子變快許多,“它到底是什麽東西.明明氣息不算強大但那種危險感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在魯裔生回頭張望的同時,忽然看見霧人抬起手來指著他所在的方向。
下一秒,魯裔生便發現自己的手臂上浮現出了一片黑霧。
黑霧不過巴掌大小,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在被魯裔生看見的同時它便開始迅速往下沉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貼附在了魯裔生的手臂上。
與此同時,木禾手臂上也出現了同樣的異狀,先是憑空出現一片黑霧,之後那片黑霧又迅速融入進她的皮膚裡,留下了一個黑色的指節狀印記。
“臥槽臥槽?!這什麽東西?!!”魯裔生驚得蹦了起來,不停搓著手臂上的黑印想要搓掉它,臉上寫滿了慌張,“肯定是那王八蛋搞的鬼!!”
“唔?”木禾抬起手臂湊在眼前仔細看了看,表情有些迷茫,“這是什麽?”
陳閑表情僵硬地看著這一切,眼中的平靜早已不複存在。
就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漸漸被駭人的血絲佔據,面具之上那些可怖的獠牙微微張開,急促的呼吸聲也沉悶得讓人恐懼,覆蓋在他體表的黑光寄生體似乎也失去了最初的形態,這與他個人狀態有極大的關聯.
重傷之後,陳閑並沒有立刻自愈到毫發未損的地步,他此刻的身體狀態差得可怕,雖然看起來他不像是受傷的人,但陳閑自己清楚,就目前這種肉.體瀕臨崩潰的狀態,已經無法再以“入微”的程度去控制寄生體。
所以現在的寄生體看起來有些扭曲,不像是以往那種全覆式戰服的模樣,反而像是一團擁有生命力的某種未知生物,或多或少的聚集在陳閑體表,如山川地脈一般凹凸不平,於頸椎處還裂開了一條顯眼的溝壑。
“你想死,我成全你。”
陳閑的聲音極其沉悶,似乎在刻意壓製心中的憤怒,那種咬牙切齒的語氣裡散露著一種要將對方生吞活剝的欲.望。
他從未如此憤怒過。
他也從未如此害怕過。
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但那種如病毒般在體內迅速蔓延的恐懼讓他莫名的憤怒。
“你殺不了我,我是”
霧人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場中轟然一聲巨響,隨著一陣撕裂空氣的震耳尖嘯,雙目血紅如同瘋魔一般的陳閑瞬間就移動到了它身前。
在黑光寄生體的裹覆下,陳閑的手臂已經出現了重度異變的現象,從左肩開始直至左手指尖,整條手臂都猛然膨脹起來,誇張可怖的肌肉上遍布黑色凸.起的經絡,五個指尖更是自己拉伸變長,指頭也變成了錐形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銳器。
如果說以前陳閑的手掌只是普通人.大小,那麽他現在的手掌應該擴張到了普通成年男性的十幾倍。
只在一瞬間,霧人便被陳閑抓在了手心裡,還未等它再說什麽,處在狂怒之中的陳閑便張開了滿是獠牙利齒的嘴,如野獸一般狠狠咬在了它的脖子上。
“我我說了你殺不死我.這只是我的一道意識.”
霧人的身軀不斷震顫著,受到陳閑的攻擊後它的狀態似乎變得更差了,連最基本的穩定性都難以保證,整個類人形的軀乾都在刹那間變得模糊起來。
陳閑好像聽不見它在說什麽,在吞食掉它的部分軀體後,直接掐住了它的脖子,仰頭一口咬在了霧人的臉上。
或許霧人是對的,陳閑這麽做並不能對它造成威脅,根本就殺不死它,而且它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自始至終都在譏諷地笑著。
此刻,陳閑隻感覺身體機能被逼迫到了極限,甚至他都能聽見體內那些繃緊的神經發出的撕裂聲,每當他有較大的動作時體內便會傳來翻山倒海般的劇痛,好像每一個細胞都到達了各自的極限,已經難以支撐陳閑這樣瘋狂的戰鬥之前自愈修複好的“傷口”此時也在不斷崩裂。
陳閑能感覺到體內的生命力在迅速流失,但他現在卻什麽也管不了,整個人就像是發瘋暴怒的野獸一樣毫無顧忌,如同燃燒生命一般在繼續著戰鬥。
當然,這或許也不能稱之為戰鬥,因為在外人看來這就是單方面的虐殺。
由於無法控制覆蓋在體表的黑色寄生體,陳閑幾乎都失去了人類該有的形態,出現異常變化的雙手看著如同惡魔的爪牙,腳掌也凸顯出了一種野獸的特征,可怖驚悚的面具與他本體合二為一,暴.露在空氣中錯亂層疊的獠牙更是比異常生命還要恐怖得多。
之前還沉浸在霧人威脅之中的眾人,此刻也被陳閑嚇得動彈不得,對他們來說眼前的畫面遠比虛無縹緲的威脅更可怕,陳閑不.他可能已經不是陳閑了,那是一個怪物!他比傳說居住在深淵裡的惡魔還要可怕!就像是從噩夢中誕生的生物!
這一刻,陳閑已經握住霧人的脖頸緩緩將它提了起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在他們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霧人連最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
看著這張被自己啃食掉部分的臉,陳閑低沉有序地喘息著,錯亂層疊的獠牙間不斷滴落出許多黑色的液體,就像是野獸饑餓時流出的唾液,散發著極其濃重的血腥味。
“你威脅不了任何人.你也傷害不了任何人.”
陳閑說話的嗓音異常嘶啞,隱約有一種強行抑製憤怒而產生的顫栗。
那種沉悶嘶啞的聲音就像是從地獄裡傳來的某種詛咒,哪怕魯裔生他們知道陳閑是自己人用不著害怕,但心中還是會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既然你想玩這場遊戲那我就陪你玩不過你最好向老天祈禱不要被我找到一旦被我找到你的本體.你很快就會知道.”
“我就是你的噩夢。”
話音一落,陳閑猛地張開了遍布獠牙的嘴。
此刻他的口腔結構似乎也發生了某種異變,如同蛇類吞吃食物一般,下巴與上顎撕扯到了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弧度,不待霧人再說些什麽,陳閑猛然一口咬下瞬間就將它的頭顱全部吞進了嘴裡。
聽著這一陣極其輕微卻讓人無比恐懼的咀嚼聲,遠處的眾人望著陳閑的眼神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不像是在看保護自己的英雄,他們那種恐懼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