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閑就像是一個正在不斷高速移動的黑色怪物,他的身影自始至終都被某種古怪的陰影籠罩,任憑傑森議員的視覺能力再怎麽出眾,也難以在此刻看清他的身形.唯一能被傑森議員清楚看見的,只有那些細密而又可怖的“蛛網”。
黑色的蛛網遍布工廠的每一個角落。
從上而下,由左至右。
所有能進出的入口都被這些蛛網封死,甚至那些在異人眼中脆弱不堪的牆壁,也都被蛛網細密地加固了一遍.在傑森議員的不知不覺中,陳閑已經默不作聲的將這一處空間徹底與外界隔絕。
他封死了傑森議員有可能逃出去的路,也徹底斷絕了外人會無意闖入這場戰鬥的機會。
“對自己這麽有信心嗎?”
傑森議員很奇怪地看著陳閑,眼中帶著某種疑惑。
他撓了撓下巴微微長出些許的胡子,手指在不經意間微微震顫起來,似乎空氣也受到了這種古怪“震顫”的招引,打遠了看去傑森議員身旁的空氣已經徹底扭曲,就像是高溫中才會呈現出的那種畫面,連他本人的輪廓都不聲不響地變得扭曲虛幻起來。
見此情景,宋截又往後退了幾步,盡可能地靠近牆角,但又不敢貿然去觸碰那些在他眼中古怪又驚悚的“蛛網”,自始至終都與牆壁保持著半米左右的安全距離。
蛾人是宋截的媒介,也是宋截的“法器”,但追根究底它也是一種異常生命,雖然它擁有的思維能力有限,與那些智力低下的異常生命沒什麽兩樣,可是在面對危險時,它的感知力往往要比異常生命強出許多倍.所以在此刻,它萬分希望自己的主人宋截能將自己帶離這個戰場。
“陳閑.他不會有事吧”
在金屬堡壘之內,許雅南與木禾細聲說著話,由於黑光寄生體已經徹底蔓延開來,所以內部沒有一絲光亮,若是放在尋常,這種黑暗的氛圍定然會讓人不安,但此刻許雅南與木禾都沒有害怕,甚至在這種黑暗中還有了些許的安全感,因為她們知道這片黑暗是陳閑親手製造出來的,為的就是保護她們不再受半點傷害。
“陳閑不會有事的。”許雅南臉色蒼白地說道,尤其是說到陳閑時,晦暗的眼裡似乎放出了光,“他肯定能敵過那個叫傑森的異人。”
許雅南的傷勢很重,就算吃下了陳閑帶來的那些特效藥,她的生命氣息依舊在止不住地流逝著就像後夜即將燃盡的燭火,仿佛風一吹就會隨之熄滅般的脆弱。
“姐姐.你的手.”
木禾低聲說著,像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聲音。
“我嘗試過.不能給你恢復我找不到那些飄散出去的.對不起.”
木禾並不是傻,相反她的腦子轉得很快。
在許雅南受傷的第一時間,她大腦裡就飛快地閃過了一個主意,既然傑森議員是通過粒子震顫的方式毀掉了許雅南的肢體,但說到底,那些肢體也只是被震顫地失去了原本的形態.應該變回了無數個遊蕩在這世界中無處不在的粒子,所以只要將這些粒子重組回人類肢體的形態,許雅南自然就沒事了!
木禾想到了許多,也在計劃要如何實施這種特殊的“治愈術”,但她卻從沒想過.那些粒子就真的那麽容易被找回來嗎?而且重組人類肢體這種技術活可是她從來沒做過的,成功幾率有多高?
很快現實就給了木禾一記沉重的打擊。
她無法重組那些散亂的粒子,因為有絕大部分粒子都消失無蹤了,並沒有待在原地等著她去搜集換言之,許雅南失去的手臂已經沒救了。
“沒事,恢復不了就算了。”許雅南倒是看得很開,似乎她從一開始就沒對這種事抱有期望,畢竟她對木禾的能力還是有所了解,很清楚她的極限在哪裡。
以木禾當前的實力來看,重組死物都不敢說十拿九穩,結構組成太過複雜的死物連分解都很難,更何況是重組?由此可見,木禾想重組活物的肢體這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在手臂被傑森議員毀掉的同時,許雅南雖然也想到過這點,想讓木禾試試幫自己恢復一些,但那也只是她下意識的本能反應,她清醒過來後很快就忽略了這種可能性。
所以在此刻,許雅南親耳聽見木禾說無法恢復自己的手臂,她也只是歎了口氣心中認命罷了,倒是沒顯得有多麽失望,因為她一開始就不抱期望。
“對不起雅南姐姐都怪我”
“跟你沒關系,實力不濟怨不得旁人,如果我再強點哪會變成這樣。”
許雅南平靜地躺在地上,目光中滿是釋然,對於自己失去一條手臂這事似乎並沒放在心上,輸了就輸了也不怨旁人,這種心態著實是普通異人比不上的,甚至連李道生他們這一流的異人也難以企及。
當然,許雅南也不是真的一點都不難受。
失去手臂對她來說沒什麽,殘疾了也不是什麽大事,畢竟身為一個經常接觸異常案件的異人受傷就是家常便飯,別說是落個殘疾,就算是丟了命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在早些年許雅南剛入行的時候,她就想過這些可能會出現的事,所以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陳閑那個明明很讓人討厭但她怎麽都討厭不起來的男人,她心裡就會說不出的難受,好像莫名其妙又變得離他遠了些,原來還能模糊看見他的背影,可是現在
“陳閑會給你治好的,一定會的!”木禾絞盡腦汁地安慰著許雅南。
“沒事,不用擔心我,不就是一隻手麽,命還在就不錯了。”許雅南反倒安慰著她,笑嘻嘻的臉上看不出一點悲傷,“楊過一隻手不也挺厲害嘛,看樣子我以後得學學怎麽一隻手給自己剪指甲了。”
許雅南越是表現得樂觀釋然,木禾心裡就越是難過,因為她一想到許雅南失去了一隻手臂變成殘疾,她就恨不得哇的一聲哭出來。
在木禾眼裡,許雅南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是她在這個世界第一個認可的朋友,也是除了陳閑之外,唯一一個讓她有親人感的外人好像上輩子就認識她似的。
看見她遍體鱗傷的樣子,木禾腦子裡就忍不住會閃過以往那一幕幕,只要想起許雅南對自己的那些好.她就對傑森議員的殺意越來越重。
“沒事,別哭了。”許雅南在黑暗中抬起手來,像是以往那般,寵溺地在木禾臉上輕輕捏了捏,“我家小木禾哭起來就不好看了,乖,聽話。”
許雅南不安慰還好,一安慰木禾就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與此同時。
工廠裡的狀況已經變得萬分詭異,甚至連傑森議員這個古怪的異人都覺得不寒而栗。
在陳閑不斷“織網”的舉動下,工廠逐漸被一絲一縷的黑光寄生體佔據。
與尋常的寄生體不同,此刻被陳閑召出的這些寄生體.金屬感似乎並沒有那麽重,更像是一些被墨汁浸透的麻繩,時時刻刻都在滲出那些令人看著就頗感不詳的詭異液體,而這些滴落的液體在碰觸到地面後,又會迅速延伸出更多的“繩子”。
漸漸的。
這座破敗腐朽的工廠就變成了一個詭譎莫名的黑暗空間。
陳閑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可見光。
他甚至都將這個空間與外界剝離開來。
在這種令人不安的黑暗中,似乎他能更加遊刃有余地應付接下來的廝殺。
黑暗中,一切事物似乎都變成了虛無的狀態,甚至連傑森議員都有些神情恍惚,長時間處在這種無光的狀態下,他連自己的身影都看不清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也會懷疑自我是否存在,意識不知不覺地變得模糊起來。
這不是好現象。
傑森議員明白這點,所以他開始不斷匯聚體內的能量,打算先一步出手給陳閑致命一擊.直接憑借自己的能力在瞬間抹殺他,這並不難!
“你不是想殺了我嗎?”
突然,一個聲音從黑暗的深處傳來,仿佛說話的人來自深淵,那種陰森可怖卻又平靜的不帶任何人類感情的腔調,隻讓傑森議員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循聲看去,他看見了陳閑的眼睛。
那雙不似人類擁有的眼睛,此刻正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散發著異樣的光芒,遍及眼白中的血絲就像是大地上的裂縫,似乎都將陳閑的眼睛分割成了無數的碎片.那種極度令人不安的眼神給了傑森一種很強的不適感。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傑森滿頭冷汗地問道,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小看陳閑了。
“我是什麽人?”
陳閑默默地看著傑森議員,像是接受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平靜地答道。
“我可不是人我是個喜歡捕獵的怪物,現在輪到你當我的獵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