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東西?!”
陳閑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身上的肌肉更是本能般地緊繃著,似乎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但很快陳閑就冷靜下來,逐漸意識到之前的一切只是個夢,只是一個很真實的噩夢。
陳閑坐在床上回憶著之前夢裡的畫面,感覺那些畫面就像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特別是那棵血色巨樹.是以前在哪裡見過嗎?為什麽會越想越熟悉?
默默地回憶了一陣,陳閑在記憶中也尋不到相似畫面,只能認為自己是想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之前在精神病院裡經歷的事太多,夢見一些詭異的東西也不算意外。
陳閑一覺從清晨睡到了傍晚,醒來後情緒有些低落。
如果說每個人都有特別討厭的事,那麽陳閑最討厭的事之一就是午睡。
當然,也能說他厭惡的是睡至黃昏突然醒來的那種孤獨感。
窗外是萬家燈火,街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囂又自在,只有自己家裡空無一人寂靜無聲,他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宇宙間最大的黑洞裡,那種撲面而來且深入骨髓的孤獨,隻讓他覺得自己像被某種未知的力量從這個世界撕扯了出去。
從冰箱裡拿出一包十斤裝的冷藏醬牛肉,又拿出昨天剩下的兩隻燒雞,陳閑在廚房裡忙活了起來。
由於體質比較特殊,所以他的飯量跟正常人也不大一樣,基本一頓飯的量等於別人一家三口一天的量,甚至還要更多。
如果不是當臨時工的福利比較好,可能陳閑連自己都養不活,頓頓有肉十斤打底的這種吃法著實有點傷錢了。
陳家老宅很大,除了作為客廳的正房之外,還有八間能住人的偏房,廚房是單獨一間屋子,兩個衛生間也是獨立在外的小屋,如果再加上前院後院走廊等等,這戶老宅的總面積至少在三百五十平方米左右,在老鑼鼓巷算是最大的一戶宅院。
陳閑很喜歡這裡。
甚至都做好了在這裡住一輩子的準備。
雖然宅院的裝潢陳舊看著年老破舊,但陳閑卻不嫌棄,反倒很喜歡院中那些經由歲月蹉跎留下的痕跡,每一點都是他童年的回憶,都能讓他記起那些還算美好的日子。
寧川是國內著名的旅遊城市,也是一座樂享安逸的城市,生活節奏與其他發達城市相比可以說是非常的慢,並且市內的娛樂場所一應俱全,空氣良好也沒有霧霾的煩惱,所以無論是想讓老年人養老,還是想讓年輕人在此揮霍青春,寧川都足以勝任。
但陳閑生活在這裡二十來年,並沒有覺得這座城市多有意思,活的不如同齡人那麽多姿多彩,反而像是在這座城市裡養老的老人,每天都在無聊中度過。
當然,說不定大部分老人過得比他有意思多了,至少還能找朋友下下棋打打麻將,或是結伴出去旅遊踏青,再不濟還能跳跳廣場舞。
反觀陳閑,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出以及食物采購之外,陳閑幾乎不出門,看似宅男卻又不是真正的宅男,他不玩手機也不玩電腦,每天不是在睡就是在吃,要不然就是在發呆。
不用別人說,連他自己都覺得是在虛度光陰,但他卻沒想過改變這種生活,因為他連自己想要什麽都說不上來,似乎也沒什麽能讓他覺得感興趣的事.不對,好像也不能這麽說,他對於處理那些異常案件還是挺有興趣的。
就在他百無聊賴之際,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陳閑躺在院子裡的躺椅上都快睡著了,聽見鈴聲便精神了幾分,一看來電顯示,是偵破部內部聯絡人老周打來的。
“喂?小閑你能聽見嗎?”
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還有許多人敲打電腦鍵盤的脆響,聽起來那頭好像挺亂的。
“能聽見。”陳閑答道,對這個熟悉的聯絡人,陳閑的態度還算熱情,“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了?有案子需要我處理嗎?”
“暫時沒案子了。”老周笑道,但那邊的聲音還是很嘈雜,嘩嘩聲不斷,似乎在不停的翻閱紙質資料,“你現在應該在家吧?”
“在。”
“我看他們傳過來的資料.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領導評價還挺高。”老周咂了咂嘴,顯得有些感慨,“工資那邊已經過帳了,估計明天就能打到你卡上,我這邊幫你跟一下帳單,到時候你注意查收一下。”
“好的。”陳閑客氣道,“那就麻煩周爺了。”
電話並未就此掛斷,老周那邊沉默著似乎想說些什麽,陳閑也沒有追問,安安靜靜地躺在椅子上等著。
“我看資料上說.你發現那座精神病院裡有道家的一個陣局是叫落殍陣對吧?”
“對。”陳閑答道。
“那個陣已經被破了嗎?”老周小心翼翼地問道。
聽見這個問題,陳閑眼裡閃過了一絲疑惑,緩緩從椅子上坐起來,“我們沒破它,那個陣好像沒有啟動。”
“沒有啟動.”老周沉吟了一會,突然問道,“你能確定它沒有啟動嗎?”
陳閑想了想,說道:“起碼在我們離開的時候,那個陣局是處在廢陣的狀態,陣眼處的陣圖也被我擦了,雖然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
“在你們離開地下設施的時候,那些屍體還在喘氣對嗎?”老周問道。
陳閑回憶了一陣,答道:“它們還在喘氣,跟我們之前進去的時候差不多,那些屍體沒什麽太大的變化。”
老周沉默著,一言不發。
陳閑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眉頭微微皺起,問道:“是不是精神病院出事了?”
“這個.”老周猶豫不決,似乎在想要不要說出來。
“不方便說就不說了。”陳閑說道。
“我看了一下,也不是什麽機密,事是這樣的.”老周壓低了嗓音,很小聲的跟陳閑說,“武裝部在六個小時前就趕到霧山參與行動了,最開始也沒出事,但就是到了中間的那個廣場出問題了。”
出問題了?
陳閑皺著眉,心裡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武裝人員采集樣本的時候,好像觸碰到了那些屍體的脊椎骨。”老周低聲說道,語氣有些緊張,“只是碰了一個,結果全都活過來了!”
聽見老周這麽說,陳閑一愣神,忽然想起在精神病院裡的那些畫面。
那些跪拜在廣場上的群屍.
那些古怪又刺眼的金色脊椎骨
當時陳閑就覺得奇怪,落殍陣中並沒有關於脊椎骨的要求,可以說從布陣到起陣,沒有任何一條要求與脊椎骨有關。
如果那些屍首真是落殍陣中的殍孽,那麽這事就真有點想不明白了,精神病院的人為什麽要用黃金給它們打脊椎骨?真是錢多燒得慌?
“需要我幫忙嗎?”陳閑問道。
想起那幾百具屍體一起活過來的畫面,陳閑心裡都覺得瘮得慌,武裝部能抵擋住那麽多殍孽嗎?
“暫時不需要幫忙,武裝部那邊已經把霧山封鎖了,那些異常應該逃不出精神病院,如果常規的處理方法不奏效,他們可能會采取更進一步的”
話到這裡,老周沒有繼續說下去。
“反正霧山的事你不用再摻和了,這段時間你也注意一下,千萬別往霧山跑,我可知道你那好奇的性子有多害人。”老周說這話的語氣明顯嚴肅許多,很認真地叮囑著陳閑,“這起案件的性質非常複雜,你如果被牽扯進去,會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明白嗎?”
“我知道,周爺你別擔心了。”陳閑笑了笑,對老周的關心還是很受用的,畢竟他跟自己爺爺陳跋是舊識,自己成為臨時工也有他一半的功勞。
從某個角度來說,老周算是陳閑的特殊監護人,許多案子也都是由他的手轉交給陳閑。
“不擔心?你少乾點危險的事我就不擔心!”老周說到這裡也忍不住埋怨起來,絮絮叨叨的就像是最普通的那種老人,每個字裡都透露著對陳閑的關心,“就拿上次的案子來說,你拽著那靈體從六樓跳下去,你命不要了?還有上上次.”
陳閑無奈地眨了眨眼,但也沒打斷老周的話,反而很耐心的聽著。
可就在這時,陳閑身後突然傳來砰地一聲悶響,好像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了,待他本能般地轉過頭一看.
“還有上上上次,不是我說你啊小閑,你真的不讓人省心.喂?喂??能聽見我說話嗎??”
電話裡依舊響著老周的聲音,但陳閑的注意力卻不在他那兒,任憑他再怎麽喊也沒有反應。
陳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身前站著的人吸引了過去,根本移不開半點目光。
“怎麽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