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劍。
這個名字聽起來非常普通,甚至在圈子裡也極少有人聽過這把“神劍”的名號,因為李家人幾乎不會把這把劍隨意曝光,這麽多年來在外界用過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一直以來都被束之高閣當成祖師爺的遺物來供奉……
但這一次,李四百卻覺得這把劍該出鞘了,因為陳舊的教條與那些死板刻意的規矩並不能幫助李家繼續發展,只是因為這是老祖師遺留下的法器就不能隨便動用它了?這難道不是一個類似於故步自封的笑話嗎?
如果不是族中異人一直在遵守這些該死的規矩,李家發展的一定比現在還要順利得多,身為族長的自己也不會遭受那麽多苦難,以往那些令人難堪的險境若是有這把“鏽劍”相助……
李四百有數次都想提議族中人打破成規,他想找機會打開李家“劍窟”將那些代代祖師留下的法器取出為後人所用,但每一次都會遭受到族中那些老不死斷然的拒絕,甚至還會被指著鼻子臭罵一頓。
可這一次。
昆侖會卻成為了李四百想象過無數次的完美契機,只要奪冠就會有成仙的希望……是啊,白日飛升羽化成仙,這種修來的道果不就是大多宗教修行者夢寐以求的嗎?
別說是李四百在“成仙契機”這四個字上心動了,連族中那些老而不死的上一代異人也同樣為之心動不已,所以李四百就成功抓住這個機會擊破了他們的心理防線……他不僅讓那些老家夥們打開了李家的劍窟,還將第一代老祖師的法器給取了出來。
沒錯。
那把鏽劍便是李八百之徒李家始祖的法器。
按理來說,有資格使用這件法器的人非族長莫屬,再不濟也該是那些老一輩的異人來用,論資歷論輩分都排不到李道生這裡……但不可否認在家族內部李四百還是有一定話語權的,至少他能用某種“蠱惑”的方式給其他人洗腦。
這不就是一場大投資麽!
拿鏽劍給李道生用,並不是說要送給他,無論昆侖會後大事成與不成,這件法器該收回來的時候就收回來,若是從這點來說,在目前這個階段,李家內部沒有任何人能與李道生相比,只有他才能將這件法器的作用最大化。
不給他用還能給誰用?
別人拿去幹什麽?
斬妖伏魔?
劍窟裡那麽多古代法器不用,就非得趕著用這柄鏽劍?這不是殺雞焉用牛刀麽!
“這柄劍已經傳承很多年了……”
李四百從書桌下拿出了一個長條狀的木盒,看起來不像是古代的物件,應該是由近代的匠人製作,每一條邊上都鑲嵌著一根銅條,上面密密麻麻地凹刻著許多道家符籙。
說著,李四百緩緩將木盒打開,露出了裝在其中的鏽劍。
顧名思義,鏽劍自然就是生鏽的劍。
這柄劍的尺寸與李道生隨身佩帶的法劍相同,但厚度卻是尋常法劍的兩倍,劍身表層的斑駁鏽跡呈深紅色,在這片連綿的鏽跡之中隱約可以看見一些早已乾透也無法抹掉的血跡。
除了鐵鏽的味道之外,這柄劍還散發著一種濃重的血氣,比起法器這種看似偉光正的稱呼,李道生覺得它更像是一件邪器……
劍柄處篆刻著兩個古老的文字,由於字跡已經變得極其模糊,李道生仔細看了半晌才看出來……
“歸一?”
李道生喃喃道,整個人的神情看起來都有些恍惚,那兩個篆刻的古字仿佛有一種難言的魔力,他此刻就算想將目光挪開也做不到,目光自始至終都緊盯著眼前的這柄法劍,直到李四百猛地拍了一下手掌……
啪!
聽見這個突然響起的拍手聲,李道生這才緩過神來,急忙將目光從法劍上移開,不敢再去看那兩個奇怪的古字。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李四百滿臉嫌棄地看著李道生,恨鐵不成鋼地罵道,“就兩個字都能把你弄成這樣……你還怎麽當它的主人!”
“這把劍要怎麽用?”李道生問道,絲毫不在乎李四百此刻對自己的訓斥,因為從小到大他都被訓習慣了也不差這幾句。
“怎麽用劍還要我教你?”
李四百皺了皺眉,似乎沒想到李道生會問出這麽愚蠢的問題。
“你平常是怎麽用的劍,你以後就怎麽用它,但有一點我必須要告訴你,你也給我記清楚了……這柄鏽劍對陰陽二氣極為敏感,導氣性非常強大,如果按照你以前使劍起陣的方式去用它,很可能會陣氣反噬傷及自身。”
李四百說到這裡,又低下頭看了看這柄鏽跡斑斑的法劍。
“你原來用十成力才能起的法陣,以後用兩三成就夠,如果你還敢牟足了勁直接上全力去起陣,那麽法陣爆發出的力量是你根本不可能掌控住的,至少你要先習慣才行……”
“我明白了。”
李道生點了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觸碰這柄古老的法劍,可還不等他碰到劍身,只見金屬表層呈現出的那些鏽跡忽然就蠕動了起來,猶如水墨動畫般開始不斷在劍身上變幻著。
在這過程中,李四百並未有任何阻攔的動作,似乎他早就猜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所以他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安靜,一言不發地看著法劍上出現的變化。
不等李道生來得及反應,隻感覺一股強大的吸力突然從法劍身上傳了出來,此刻的法劍就猶如一塊磁力強得可怕的磁石,而他的右手臂則是變成了一根輕飄飄的鐵釘,幾乎毫不費力的就被法劍吸了過去……
只在一瞬間,李道生就不受控制地握住了法劍。
“我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啊……”李道生臉色慘白地望著老人,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因為他能感覺到……這柄鏽劍的內部有一股奇怪的能量正在不斷侵蝕自己的肉身。
它們從手掌處侵入,隨後就瘋狂的向四肢百骸擴散而去,猶如病毒般肆意在體內開始蔓延。
那種死氣沉沉的能量非常陰冷,與以往李道生接觸過的法器都截然不同,鏽劍內部的能量古怪得令人發指,不像是正面能量那般能讓人覺得溫暖或是安心……
就像是融化的鐵水。
那些散發著鏽味的金屬粉塵好像也藏在裡面。
李道生很害怕,毫不誇張地說,他怕得都快哭出來了,因為那些闖入他體內的能量怎麽看都不是好東西,而且他握住劍柄的右手好像也被能量侵蝕了,逐漸變得鮮血淋漓……但他卻感覺不到半點痛楚!
“它是在讓你的肉身習慣它,接受它。”李四百開口解釋道,見李道生那副驚恐萬狀的樣子,越看越覺得不順眼,忍不住脾氣罵了一句,“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小了?!老子能害你嗎?!”
“爺爺,我不是怕你害我,我是怕它害我。”李道生心驚膽戰地說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柄劍都鏽成這樣了,要是把我弄成破傷風了怎麽辦?!”
“如果你破傷風了,老子親自帶你去打針!”李四百罵罵咧咧地說道,好幾次都抬起手來想抽他一下,“你個狗肉上不了正席的貨色……別用這眼神看我,老子是你爺爺,我能害你嗎!”
聽見李四百這麽說,李道生也就委屈巴巴的不敢吭聲了。
當然,此刻感覺到委屈的不僅是李道生,還有他那相隔千裡之外的朋友……許雅南。
她很後悔回到東南,至少在這個時間點她不該回去,如果她早知道那個女人會在家裡等著自己,她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不想再回來看那女人一眼。
此刻,許家別墅的大廳裡,在正對著大門的那張真皮沙發上坐著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女人,她得體的著裝顯出了一身貴氣,似乎正在等候某人的歸來,她時不時都會往大門那裡瞟一眼……
直到大門被推開,那個透著陌生的氣息卻又令她無比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她這才緩緩開口。
“許雅南,你現在真是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