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技術中隊裡的警察打著哈欠開始了一天的工作,突然聞到一陣蔥油餅的香味,陳實拎著兩個大包進來,往桌上一放,一包是早餐,一包是水果,他笑道:“不好意思啊,昨晚害你們加班到那麽晚,一點心意。”
彭斯玨說:“來得真早,一大早就這麽有精神。”
“怕你們吃過了早餐,我這點心意就沒處送了,結果怎麽樣?”
“很好,又直奔主題了。”
“你要是還想閑聊一會也沒關系,奉陪。”
“誰要陪你!給。”
彭斯玨把試驗報告交到他手上,陳實看完之後,臉上慢慢浮現出疑惑的神情,這是彭斯玨早已料到的。
“拋屍時間是晚上8點?”
“我們做了三組試驗,我們盡量模仿了室外的濕度和溫度,可是這個結果……”
“如果拋屍時間是8點,可死亡時間是9點,先拋屍再殺人……這是一個矛盾點。”
“我也意識到了,我仔細確認了試驗環境和數據,環節上沒有出錯,除非還有什麽別的變量沒有考慮到。”
所有試驗數據都清楚地寫在報告上,陳實相信在這方面,彭斯玨的腦筋比他要縝密得多,他並沒有立馬否定這個結果,而是在設想另一種可能。
凶手會不會利用某種手段干擾了對死亡時間的判斷!?
凶手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六年來都逃過了法網,他知道在拋屍前先踩點並布置現場,並且發現了暗中調查自己的蔡雅婷,無不說明了他的心細如發。
一邊思考著,陳實一邊走出技術中隊,彭斯玨望著他茫然的背影搖頭笑了笑,這家夥又陷進案子裡去了。
早晨的案情討論會並沒有出現什麽重大線索,大家只是按部就班地執行調查任務,絕大多數警察對破案沒有寄予太大的希望,六年來重複的毫無進展,令他們有種說不出口的挫敗感。
會後,林冬雪問陳實:“陳大神探,今天去哪啊?”
“嚴齊琳的家人還在龍安市嗎?”
林冬雪打開手上的筆記本,說:“她父親兩年前心梗死亡,但是還有一些親戚。”
陳實考慮了一會,“親戚也可以去走訪一下,不過優先級排在後面。”
“排在前面的走訪對象呢?”
“我想見見章金磊的父母。”
“說到去見他父母,早上我打電話給章金磊報考的大學問了一下,他們那一屆沒有叫嚴齊琳的特招生,實際上根本沒有特招生。”
“你效率不錯啊!”陳實點頭稱讚,“這種事情大學不會承認的,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要麽……”
“什麽?”
“我有個泛泛之交的朋友,之前一直叫王XX,有一天突然改名李XX,我以為他換爹了,後來才知道他是頂著別人的名字上的大學,找到工作之後又把名字換回來了。”
“哪一年的事情?現在身份證的防偽加密又升級了,很難再冒名頂替了吧?”
“那可未必,再嚴密的系統都是有漏洞的,因為系統本身是由人來執行的,一些窮困的考生考到好學校又上不起,把自己的身份賣給地主家的傻兒子去上大學,這種事情在今天還在存在的。”
“嗯……”林冬雪皺眉,“但查不出來呀!況且嚴齊琳根本就沒去上大學,檔案也不存在。”
“確實查不出來,只能靠我這雙識破謊言的眼睛去試探一下!”陳實指指自己的眼睛。
這時徐曉東和他們擦肩而過,手上拿著一面折疊起來的錦旗,林冬雪叫住他,“誰送的?送誰的?”
“不知道誰放在門口的,你想要嗎?”徐曉東展開,錦旗上八個燙金大字——“酒囊飯袋,官僚主義”。
林冬雪捧腹大笑,“有新意!”
徐曉東說:“我準備交給林隊,讓他來處理。”
陳實說:“這該不會是昨天放走的嶽超送的吧?你直接拿給老彭,讓他驗一下指紋就知道了。”
林冬雪說:“這家夥,居然還敢罵我,公然誹謗。”
章金磊的父親是某銀行的經理,見到他沒費太大功夫,三人在銀行V.I.P室裡對坐,章父客套地說:“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還在調查這案子,實在是辛苦了,作為龍安市的市民,有這樣認真負責的警察,我感到很有安全感。”
陳實笑笑,“章先生,就別拐著彎罵我們無能了,這案子六年都沒偵破,不知道凶手現在躲在哪裡笑話我們呢!”
章父說:“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我知道這種案子確實很難偵破,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我一定盡力配合。”
“那咱們就開門見山了,其實我們今天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嚴齊琳這個女孩,你對她知道多少,但說無妨。”
“嗯……”章父掏出一根煙,在煙盒上墩了幾下叼在嘴上,“可以嗎?”
“請便。”
他點上煙,回憶片刻,“我記得那女孩是單親家庭,父親之前當過兵,後來被一根雷管炸傷了腿,複員之後幹了幾年個體戶,母親去世之後,她父親就一蹶不振,整日就是喝酒……”
上來第一句話就暴露了他骨子裡的世故,談的只是嚴齊琳的家境。
陳實說:“這些我們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這女孩性格怎麽樣,你們對她的看法是什麽,和你兒子交往的過程中,發生過什麽事。”
“呃,老實說當時知道金磊和這女孩來往,我是挺反對的,我們花大力氣培養出這麽優秀的兒子,不是讓他和這種家庭的女生在一起,這等於白白斷送掉人生一大半的可能性!我當時就問他,你和這個女生在一起,以後能幸福嗎?如果你們結了婚,難道你要供養她那個脾氣暴躁、一無是處的父親嗎?門不當戶不對的感情,最後是很難修成正果的,因為不同環境下長大的人,思想、觀念、理想都是千差萬別的,早晚要走向破裂……”
這話聽的林冬雪直皺眉,章金磊和父親反差如此之大,難怪他會感到家庭帶來的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