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問結束,儲世芳說:“我有一個請求,我想和常娟說兩句話。”
陳實道:“可以。”
離開審訊室,艾穎、常娟他們都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儲世芳,儲世芳對常娟說道:“我已經把真相統統告訴警察了,你也用不著再撒謊了,以後我不是你的股東了,自己好好生活吧……也許法庭上咱們還會見面,希望我能活到那時候。”她擠出一絲笑容。
常娟神情複雜,等儲世芳被帶走之後,她說:“警察姐姐,我也有些話想說。”
常娟坐進了審訊室裡,她說:“大概一年前,39找到我,告訴我她就是殺我父母的人,我完全懵了,因為她對我一直非常好,就像一個親切的長輩。這個人居然就是殺我父母的人,我當然不可能原諒她,永遠都不會,39向我承諾一定會讓我報仇的,現在她終於兌現了承諾,但我的心情卻很沉重……我覺得她其實沒那麽壞,你們認為呢?”
“她是個良心發現的壞人,迷途知返,未有晚也。”陳實說。
常娟說了那晚發生的事情,與儲世芳所述的版本基本一致,最後常娟說:“請你們把春麗放了吧,她沒有做什麽,只是膽子太小不敢和警察打交道。”
既然凶手是儲世芳,春麗就只是一個目擊證人,於是在被拘留幾小時後,她被釋放了。
這案子終於有了結果,讓林冬雪長松了口氣,走到公安局外面,此時已過凌晨,林冬雪說:“你怎麽發現儲世芳是男人的……我是說,曾經是男人。”
“是照片,我跑到馬翔家又看了一下,發現照片上只有年輕時期的馬翔,卻沒有年輕的儲世芳,由此推測被拿走的照片其實是她的,那麽她有什麽想隱瞞的嗎?監控、治療癌症的藥、電腦上發現的東西,都指向同一個結論,那裡住的人不是馬翔,所以我就有了這個大膽的假設,儲世芳就是他的前搭檔。”
“原來如此!”林冬雪笑著點頭,“不知道常娟的父母為什麽被殺,周天楠為什麽不用自己的人,卻要外包給兩個剛出道的殺手。”
“更重要的是,常娟父母被殺的時間,和周笑猖狂作案幾乎是同一時期,我在想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麽關聯呢?”
“你認為一定有聯系嗎?”
“從周天楠的習性看,他殺人都是有目的的,不是單純地‘尋歡作樂’,我相信那些死者是存在某種規律的。”
陳實歎息一聲,或許這件事永遠都不會有答案了。
“別想了,天這麽晚了,我們還要回市裡嗎?”
“回啊,正好去吃個夜宵。”
“這麽晚了還有嗎?”
“我帶你去個地方。”
來到車上,陳實想起今天是2月14日,就算沒準備東西,裝作不知道似乎也不好,於是說道:“不好意思,這兩天太忙,今天什麽也沒準備。”
“啊?”林冬雪一看手機,笑了,“哈哈,我都忘了,那你說兩句好聽的話來聽聽。”
陳實想了想,道:“我還是有一樣禮物要送給你。”
林冬雪一下子來了興致,目光炯炯地看著他,陳實說:“可能是受常娟啟發吧,我現在會送你一條指令,只要你說‘一二三四’我就會無條件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啊?”林冬雪笑了,“你猜我最想讓你做什麽?”
陳實當然知道,道:“想問就問吧,我知道你好奇太久了,雖然我還沒有做好準備,但這件事大概永遠都準備不好的。”
林冬雪的心臟砰砰直跳,陳實的過去距離她只有一層窗戶紙,兩人對視良久,林冬雪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溫柔地說:“我暫時保留這個權利,你不是說可以讓你做任何事情嗎,等我想想有什麽更劃算的事情吧,哈哈!”
“你不好奇了嗎?”
“好奇歸好奇,但我也相信你,你不說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不想讓你尷尬,等你準備好的時候再說吧,親愛的。”
“謝謝。”林冬雪的體貼令陳實非常感動。
這案子的後續工作還有不少,警察們可忙壞了,儲世芳交代了許多她和馬翔受雇殺人的經過,通過他交代的情況,警方陸續又破獲了四、五樁買凶殺人。
唯獨常娟父母這一件,儲世芳幾乎什麽都不知道,雇主非常神秘,每次見面都在郊外一間廢屋裡,儲世芳甚至沒見過他的臉。
但儲世芳提到了一個細節,殺人指令中提到,讓他們燒掉一個棕色的本子,他們照做了。
“本子裡面有什麽?”林秋浦問。
儲世芳聳肩道:“都是些分子式、數據之類的東西,好像挺專業的我也看不懂,要能看懂這個我們也就不會當殺手了。”
為了搞清楚真相,陳實和林冬雪把常娟父母經手過的項目全部調查了一遍,連著幾天下來,看得陳實腦殼都疼。
他們的最後一個項目是研究轉基因的旱稻,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最後成品不是很理想,隻停留在實驗階段,沒有被投放到市場。
回顧這次的整個案件時,陳實突然發現了一個疑點,他不吐不快,跑到看守所再一次見到儲世芳,因為肺癌的原因,儲世芳臉色很差,不停咳嗽,關押她的地方是女子看守所。
儲世芳說:“我過段時間會保外就醫,但我這病,怕是活不了多久。”
“我發現你以前的殺人習慣和這次有些不同,你好像從來不用刀子的。”
聞聽此言,儲世芳突然擰起眉毛,“這不廢話麽,當時情況危急,我來不及考慮。”
“有什麽危急的?”
“馬翔要動常娟啊。”
“上次你都阻止他了,為什麽這次不行,況且這次還是你帶他去的。”
“我都說了,這次是要替常娟報仇。”
“報仇的話,常娟親手殺掉馬翔才更有意義吧,我突然有一個猜想,那天晚上捅死馬翔的人正是常娟,你發現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便叫她做得更誇張、更狂野一點,你知道她越可疑越安全,因為我們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我為什麽這麽想,因為春麗的態度很可疑,她又沒殺人為什麽要在警察面前逃跑,我突然想通了,那晚她目擊到了常娟殺人,她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朋友,才逃跑的。”
儲世芳猛的站起來,把身後的椅子帶翻了,她說:“案子已經結了,你多抓一個人進來何必呢!她只是一時衝動,和我們這兩個骨髓都爛掉的人渣是不一樣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滿足了。”陳實笑道。
意識到失言,儲世芳一下子面如寒霜,陳實說:“放心吧,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既然你都扛下來了,我何必再追究,我又沒有證據。”
儲世芳長歎了口氣,說:“只要她能好好活著就行,只要她好好活著,對我來說就是一種救贖,毀掉一個人的人生只需要一晚,但挽回它卻要花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