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今天是元宵節,林秋浦叫大家早點回家陪陪家人。
林冬雪回到住處,一邊走一邊考慮手上案件的某個細節,當她走到門口時突然說了聲“糟糕!”
幾天前房東說,她兒子提前釋放了,想把房子收回來給兒子住,為表歉意,房東願意退半年的房租,約定交割的日期就是今天,可她這兩天忙忘了,居然沒聯系搬家公司。
她打開門,最後看一眼自己租住了五年的地方,心中有些不舍,無奈還是查詢了幾家搬家公司的電話,可是對方都說今天不行,得預約。
林冬雪拿著手機一陣茫然,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找誰幫忙呢?
徐曉東?打擾他私生活實在過意不去。
林秋浦?她哥要是知道房東違約,一定會找上門來說理,鬧得很不愉快,所以不考慮。
最後剩下的人選只有陳實了,林冬雪苦笑,除了警察的小圈子,自己居然連個幫忙的朋友都沒有。
打過去電話,陳實說:“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沒呢,先找個便宜的賓館湊合著,慢慢再尋合適的地方。”
“那你先收拾東西吧,我馬上就來。”
林冬雪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樓下傳來咣當一聲摔門聲,伴隨著一聲暴吼:“我一個刑滿釋放的,那些地方根本不要我,你別再到處求人了!”
半分鍾後,一個穿著軍綠色棉襖,剃著假光頭的中年男人出現在林冬雪房門前,正往外搬箱子的林冬雪愣怔了一下。
“我……我以為你已經搬走了。”男人神色尷尬地說道。
“這就準備搬呢!”
“重吧?我幫你。”
“哎哎,不用。”
男人自顧自地替林冬雪把箱子搬到樓梯口,搞得林冬雪很不好意思,男人說:“真對不住啊,我突然回來,害得你還得搬家。”
“沒事沒事。”
“剛剛的話你是不是都聽見了,像我這種人,哪個單位也不敢要,我媽到處求人找關系,人家拐彎抹角地拒絕她她還熱臉去貼冷屁股,我看著心酸!”說著,他兩眼一紅。
林冬雪不知道怎麽安慰,道:“可以試試自由職業,比如開個網店什麽的。”
“我試試。”他支吾一聲,去屋裡繼續搬東西,在一個箱子裡他看見了警校的教材,驚訝地問:“小姐姐,你是幹什麽的?”
“我是警察。”
“刑警?”
“是的。”
“那你會瞧不起我這樣的人嗎?”
林冬雪頓了頓,道:“我記得你母親說過,你是過失殺人,對吧?”
他在一個小椅子坐下,垂著腦袋說:“法庭上是這樣判的,在監獄裡,我沒有一天不悔恨那一天,人年輕的時候總會乾傻事,然後用一輩子去彌補。”他搖頭。
“重獲自由了,就好好珍惜現在吧,三十幾歲也不算年齡太大。”
他又是一陣苦笑,抬頭看著林冬雪,那視線讓林冬雪有點畏懼,他說:“我叫巫旭,你呢?”
“林冬雪。”
“我知道這有點難以啟齒,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小忙……”巫旭支吾道,“我……我十幾年沒碰過女人了。”
“什麽!?”林冬雪嚇得後退。
“不不,別誤會,我是說,能不能摸摸我的腦袋,你可以拒絕的,我不想強人所難。”
林冬雪第一反應就是想拒絕,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職業,正是將他送進監獄的刑警,連刑警都對他避之不及,“接受改造、重新做人”的話豈不是就是一句空談。
“你過來。”
巫旭答應一聲,把腦袋湊過來,林冬雪在他頭髮短短的頭皮上撫摸了幾下,那姿勢就好像摩頂受戒一樣,為了衝淡空氣中的尷尬,林冬雪說:“別走歪路,好嗎?我知道你這陣子會過得很艱難,一定要挺過來,別再讓你媽媽難過了。”
巫旭點頭,落下淚來,“謝謝你,小姐姐。”
外面傳來汽車鳴笛聲,林冬雪說:“我得走了,你自己好好的。”
“我幫你搬東西吧。”
樓下開來一輛輕卡,開車的人居然是陳實,林冬雪說:“你怎麽開輛卡車來了?”
“找朋友借的。”陳實下了車,衝和林冬雪一起搬東西的巫旭說,“兄弟,謝謝你啊!”
“不客氣。”
上車後,陳實提議:“先去我那裡湊合幾天吧,反正有床睡,你再慢慢找地方唄!”
林冬雪想,有陶月月在家,也不算孤男寡女,而且就呆幾天而已,她問:“需要我掏房錢嗎?”
“哈哈,我是那麽見外的人嗎?晚上請我和月月吃頓飯吧。”
“我家都沒搬,請吃飯?好好,請你們吃烤魚!”
深夜,二隊的人都回家團聚了,林秋浦在辦公室處理完幾份文件,喝了口杯中已經涼掉的咖啡,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這時有內線電話打來,是接線平台那邊的。
電話裡說:“林隊,剛接到民警那邊轉來的電話,雙塔路的電鍍廠小區聽見呼救聲和打鬥聲,民警上門發現了一名中年男子的屍體。”
“行,我來處理吧!”
放下電話,林秋浦想叫人,想想算了,自己來處理吧,今天元宵節,讓大家都歇著好了。
他從技術中隊路過了一下,果然彭斯玨還在加班,林秋浦說:“老彭,有命案,跟我走一趟唄!”
一小時後,兩人趕到現場,三名民警站在門口,民警簡單描述了一遍發現屍體時的情形,兩人進到屋裡,只見一片凌亂,地上倒著一個渾身血跡的男人,彭斯玨說:“真可悲!”
“是啊,一個單身漢獨自在家遇害。”
“不,我是說,元宵節,我們兩個單身漢卻在這裡查案。”
“你什麽時候也這麽感性了,趕緊工作吧!”
民警已經通過警務通核實過,死者周泰揚,56歲,原國營電鍍廠職工,廠子倒閉之後,在一家私人電鍍廠上班。
曾結過一次婚,沒孩子,不久之後離婚,一直是個老光棍。
林秋浦取出數碼相機拍照固定,彭斯玨把死者單薄的衣服剪開,發現他身上縱橫交錯地遍布著中空狀淤傷,這應該是棍棒或者皮帶留下的。
除此之外,褲子被褪到一半,露出長滿痤瘡的臀部,彭斯玨在死者的肛門附近發現了一些粘性物質。
他用棉簽蘸了些,湊近觀察,說:“像是潤滑油。”
死者的脖頸和耳根附近有斑點狀燙傷,是生前造成,在屍體不遠處的地上就扔著一個電烙鐵,上面明顯有燒焦的人體組織。
“難不成是性虐.待?”林秋浦揣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