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話一出口,我的心臟猛的跳動起來。
頓了幾秒。
我才問道:“為什麽?”
“見面再說,我已經在路上了,一會就到。”老王掛了電話。
我莫名有些緊張。
在這之前,我猜測過很多次老王消失的原因。
甚至懷疑過他是否和我一樣,與直播間有關系。
但無論是哪種原因,都不影響我對他的信任。
就如同他,不多過問我的事一樣。
但現在,他竟然要親口告訴我真相了。
我有點擔心。
不會是在藥家村的山上受了什麽暗傷,要交代後事吧
把兩隻貓趕出去玩,卷簾門大開。
我坐在鋪子裡抽著煙,忐忑不安的等待老王。
心裡暗下決心。
不管他受了什麽傷,要付出多大代價,都要治好他
約莫半個小時。
老王到了。
換去仙風道骨的玄清觀的道袍,穿了一身樸素的衣服,仿佛變回成當初那個不起眼的路邊神棍。
“來了。”
“你這還是老樣子。”
老王熟絡的拉過椅子坐下。
“把門關了,我下面要說的事很重要。”
“好。”
我掐滅煙頭,拉下卷簾門,還上了鎖。
“可以說了吧。”我在他旁邊坐下。
“其實這件事本不該告訴他人,但現在,情況變了。”老王沉吟片刻,才開口,神色有點沉重。
我的心裡感覺更不好了。
他從桌上的煙盒拿了支煙,點燃,抽了兩口。
“多年前,我無意犯下一個彌天大錯。”
“這件事你以前說過,因為犯下大錯自願受罰,才離開山門紅塵煉心。”
“這個錯是我一輩子的心病。”老王唏噓的吐出口煙圈,“你知道是什麽嗎?”
你不說,鬼知道啊!
我在心裡腹誹著,搖了搖頭。
老王沉默半晌,才開口。
“幽冥裂縫。”
“啥?”我驚愕。
“多年前那道幽冥裂縫,是我無意中打開的,釀成一場大禍,害死了不少人。我後半輩子,都是為了贖罪。”
“.”
我呆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好。
“我也曾年期氣盛,不服輸,凡事都想爭第一。”
“但你老爹處處壓我一頭,我很不服氣,終日癡迷修煉。”
“執念太重,被邪修趁虛而入。“
“邪修偽裝成世外高人,假意指點我提高修為,實則,引我揭開一道封印。”
“裂縫打開”
盡管時隔多年,老王眼中還是湧出深深的後悔。
“許多人因我而死。”
“我錯的太離譜!”
“罪孽深重!”
“我想過死,但一死了之只是逃避,於事無補。”
“倒不如用殘生來做點什麽。”
老王使勁的吸煙。
我從未見他露出如此沉重悲痛的表情。
原來,往日他不著調的外表下,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包袱。
“所以,這麽多年你一直在尋找害你的邪修?”
“不。”老王搖頭,“我在找幽冥裂縫,哪裡有疑似裂縫出現的症狀我便馬上趕過去。只不過這麽多年,一直一無所獲,直到藥家大山。”
我明白了:“幽冥裂縫不止一道。”
“沒錯,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和我一樣的人,被邪修利用,打開了多少裂縫。”老王深深歎氣。
“所以你來找我的原因,就是想一起尋找幽冥裂縫?”
“你是我這麽多年見過的第一個,以一人之力就可毀滅裂縫的人!”老王重重的看著我。
“你別跟我說什麽,不關你事這種話,你都已經做了雲隱宗掌門了。”
“江湖上的事,不再與你無關。”
我笑了笑:“你急什麽,我又沒推脫。”
只要不是和直播間有關就好。
“那就好。”老王這才松了口氣,“我生怕你牛脾氣犯了,死活不同意。”
“怎麽會?我又不是小孩,分得清孰輕孰重。”我瞪他一眼。
“過去的事已經發生,再懊悔也無法改變,我慶幸自己的余生還能做點什麽,至少讓同樣的事,不要再次發生。”
“老王,其實不完全是你的錯,你別把擔子全擔在自己身上。人非草木,豈能無情?人都有自己的執念和弱點。”
“我明白,但到底有許多人命葬送在自己的錯誤上算了,不多說了,這些年我已經想的很清楚,能彌補一點是一點。”
老王又坦然了一些。
“我支持你!”我重重點頭。
雖然他現在輕描淡寫,但如此重大的錯誤當時一定有很多人責罰,經歷如此大變,還能回歸本心,擔起責任用最大的力量的彌補,已經非常了不起。
有多少人,破罐子破摔,在錯誤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
“沒想到你這臭小子,短短幾個月時間就天翻地覆!碰到你也算我命中有福,老天爺知我誠心悔改,到底給了贖罪的機會。”
老王看著我,欣慰的笑了笑。
“瞧你說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臉比城牆厚,少裝!”
“哎,老王,話說回來。當初是不是這個原因,你才放棄師太的?”
“咳咳咳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麽!不要再提這些,別以為你現在厲害了,我就不敢教訓你了,怎麽說我也是你的長輩”
說說鬧鬧,氣氛輕松起來。
我和老王仿佛回到了過去。
表面鬥著嘴,我們心裡都無比珍惜這種時刻。
隨著仙公堂的複燃,他回歸玄清觀,我成為雲隱宗宗主,江湖局勢不停變化,這種沒有負擔的玩笑時刻,只會越來越少。
“你何時有空,隨我去一個地方。”
玩笑的差不多了,老王收起笑容,正色道。
“哪裡?”我看著老王的臉色,很快猜到,“是被你打開的那道裂縫的位置?”
“沒錯,當初大家合力將裂縫封上,但我總是不太放心,特別是從藥家回來以後。以防萬一,你跟我去看看。”
“我當然沒問題,只是你為何不叫玄清觀的人?”我奇怪道。
“一來,觀中沒有多少人有封上裂縫的能力,二來”老王露出心痛神色。
“多年不在,玄清觀已不是當年的玄清觀,地盤大了,自然多了一些藏汙納垢的角落。”
“你以為,我在姚家村沒有音訊,觀中為何遲遲無人去尋?”
“明白了。”我不再多問,“那道裂縫在哪?”
老王眯眼,緩緩說出一個熟悉的地名。
“八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