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村婦在黑暗中，好像也能看得見似的。

  進屋後，直奔石床而來。

  “一點小事，不用專程道謝。”我往邊上挪了挪。

  “那怎麽行咧！有句老話說的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金小妹是知恩圖報的人！”金小妹軟綿綿的坐到了床邊。

  “更何況，客人可是把過年才能吃的肉，讓給了我。”

  “小妹怎麽能不感激呢？”

  金小妹的手往上床摸。

  我按住她的手。

  皮膚冰涼而細膩。

  “那到底是什麽肉？”我順勢問道。

  “我們大哥都說了，那是野味，很難打到的。”金小妹的身體也往床上爬。

  “吃了以後對身體好，延年益壽。”

  “什麽野味這麽神奇？”

  “客人，你既然這麽想知道，為啥不自己試試咧？”金小妹輕輕笑了兩聲。

  “我特地給你帶了一片肉過來，你趕緊嘗嘗，保證你吃了一次，一輩子都忘不了。”

  我認真的搖頭道：“那我還是別吃了，不然我以後想吃又吃不到，這可怎辦嘛！”

  “那還不簡單，你留在我們村不就好了，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

  金小妹反過來抓著我的手，把一塊薄薄的肉片，塞進我的手裡。

  “你先聞聞，是不是香的很？”

  “你們不是說這個肉很難打到，過年才能吃嗎？怎麽我留下來，就成了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

  我呵呵一笑，跟我玩這招還嫩了點。

  千方百計的想讓我吃肉，傻子都能看出肉有問題吧，明顯的吃了會上癮。

  金小妹愣了下，哀怨道：“客人，你說什麽呢？人家還會騙你不成？我們村最好客了，只要客人想吃，多難我們都去打。”

  “那還真是難得，不過呢，今天初一，我吃素，這塊肉再好我也不能吃，改天吧。”

  我把肉推了回去。

  “吃素？”金小妹再次愣住，“可是你不吃，我沒辦法向大哥交差呀。”

  “這有什麽難的，你把肉吃了，我不告訴別人，回去就說是我吃了的唄。”

  “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好不好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嗎，快吃，跟我客氣啥？”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吃吧，這肉多難得啊，過年才能吃一次。你現在不吃，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金小妹成功的被我說服了。

  “真的可以嗎？”

  “當然，快吃！我保證誰都不告訴，對外就說是我自己吃了的！”

  金小妹似乎舔了舔嘴唇。

  “那我吃了啊，你可千萬誰都別告訴。”

  “放一百二十個心！”

  我拍著胸脯保證。

  金小妹坐直的身體，拿著那塊薄薄的肉片，先聞了聞，才一口咬下去。

  接著細細咀嚼的聲音響起。

  金小妹吃的特別的仔細，感覺一次要嚼32下。

  我耐心的等她慢慢吃完。

  反正我又不趕時間。

  “怎樣，好吃嗎？”

  “特別的好.”金小妹的口吻超級滿足。

  “那就好！”我嘿嘿一笑，“現在你得告訴我這是什麽肉，不然我就去揭發你。”

  “你”

  金小妹整個傻掉。

  “別你不你我不我的了，快說吧，肉你已經吃掉了，想賴帳是不可能的！”我氣定神閑。

  金小妹沉默了好一會。

  “其實我真不知道是什麽肉，肉都是男人外出打獵帶回來的，我們女人隻負責做飯。”

  “去哪兒打獵？你們村外不是有特別多的鬼嗎？”

  “聽說是去上面。”

  “上面？”我又問道，“你們真的是人嗎？”

  “當然是人了！”金小妹聲音陡然拔高，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恐懼，“我們不是人是什麽？”

  “你從小在這裡長大？”

  “不知道，從我有記憶的時候，我就已經生活在這裡了只是偶爾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而已。”

  金小妹有些悵然若失。

  “什麽夢，你可以說來聽聽，我呢在外面，是專門給人解夢的，一解一個準。”我道。

  金小妹又沉默了，隔著黑暗，似乎看了我好幾眼。

  “你要是不說，我可就去揭發你私自吃肉了啊。”我很不要臉的威脅道。

  “你先跟我說說，上面的世界是什麽樣子？”還是猶豫了一陣，金小妹才開口。

  “怎麽說呢。”我摸了摸下巴，“那是一個充滿陽光的世界，一樣有白天和黑夜，不能用好和壞來形容。”

  “人很多，很熱鬧，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城市的天空不夠藍，空氣也不夠乾淨，但是夜晚很美，到處都是燈火”

  金小妹想了一會，道：“我們這裡也有太陽。”

  “你覺得那真的是太陽嗎？”我反問道。

  金小妹不說話。

  “好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做的夢了嗎？”

  金小妹歎了口氣，很憂愁的說道：“我夢見我坐在一個很乾淨明亮的屋子裡。”

  “那個屋子有很多桌子。”

  “有很多人和我一樣，坐在這裡。”

  “屋子前面，還有個人在不停的講話”

  “我感覺那個屋子很熟悉，但我就是想不起來那是什麽地方。”

  “我偷偷問過三姐，她說她以前也會做亂七八糟的夢，多拜山神就好了。”

  我沉聲道：“我覺得我知道你夢裡是什麽地方。”

  “你知道？”金小妹身體一抖。

  “教室，我想你以前應該是一個學生，你夢裡的場景，就是你坐在教室上課的場景。”我肯定道。

  “教室？學生”金小妹突然抱住腦袋，“我，我在上課.”

  她的頭好像很痛，趴在床上痛苦的嗚咽。

  我忽然有些同情。

  不知道她是如何被困在這地底深處的，但她曾經的確是個真真正正的人。

  “我想不起來，我還是想不起來”

  金小妹一陣痛苦糾結後，使勁搖著頭。

  “山神！我要去找山神！”

  “拜過山神就沒事了.”

  她一邊叫嚷著，一邊往外跑。

  我本想打暈她，忽然心中一動，改變了主意。

  不但沒攔著她，反而跟在她後面跑了出去。

  “山神，山神保佑”

  金小妹跑出連廊，沿著樓梯跑下樓，跌跌撞撞的衝向村子深處。

  原來是去神像那裡。

  我想了想，還是跟上去了。

  雖然我推測山神和黃金呆在一起，但那畢竟是猜測。

  不如趁時間還早，去那邊看看。

  就算不是，也當排除一個錯誤答案了。

  跟著金小妹一直跑到村子的深處，那座巨大的神像下面。

  黑暗的環境裡，神像只有一個巨大而模糊的輪廓，無比的陰沉。

  “山神保佑，我又做噩夢了”

  金小妹對著神像不斷的磕頭。

  “金小妹你執念太重，唯有放下方可解脫。”

  突然，一道威嚴深沉的聲音，從神像上緩緩傳來。

  我驚奇的睜大眼睛。

  山神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