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
“歡迎光臨!”
隨著我的進入,門邊掛著的稻草娃娃,發出三聲機械的歡迎語。
稻草娃娃好像是手工扎製的,只有腦袋和軀乾和四肢,沒有五官,看著挺粗糙。
聲音也很難聽。
“老板,有吃的嗎?”
我找了張桌子坐下來,像一個正常而普通的食客那樣,向後廚忙碌的身影詢問。
玻璃隔窗被水蒸氣模糊。
那身影不是很清晰,是個男性,穿著白色的廚師服,系著黑色的圍裙,沒有帽子。
“你好。”
他從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前轉過身,在窗邊露出一張滄桑的中年臉龐。
“我這裡不點菜,我做什麽,客人吃什麽。”
隔著霧氣朦朧的玻璃,看得出他在禮貌的微笑。
“哦?深夜食堂嗎?”我也笑,“那對有選擇困難症的人來說,是件好事啊。”
“客人,你要留下來用餐嗎?”
“當然,我很好奇,我會吃到什麽美味呢。”
“好的,請稍等。”
那人微微點頭,轉過身去,拿了把很長的杓子,放進大鍋裡不停攪拌。
不知道熬製的什麽肉湯,奇異誘人的香味飄了出來,令人直咽口水。
那人熬好了湯,從旁邊抓了一把面條丟進鍋裡煮。
然後,取下牆上的肉腸開始切片。
在等待的過程中,我打量這間小小的面館。
衛生一般。
典型的街頭蒼蠅館子風格。
牆壁上不少油汙,桌子也擦的不夠乾淨。
筷子筒和紙巾都是很廉價的那種。
中間走廊上的地板磨的發白,牆角起了霉。
唯一的特別,就是沒有菜單和價目表。
吃什麽全憑老板做主。
打量一圈,我收回目光,望著小廚房裡認真忙碌的身影。
這人真的是叛徒嗎?
隱匿多年,就在東州市郊開著一間小小的面館,用分身為自己做事。
我微微感受了下。
這個老板身上沒有任何修行者的氣息。
當然,為了避免暴露,我也是點到為止。
他隱藏太深也說不定。
因為,整條街都廢棄了,在這裡開一間面館,給誰吃飯?
面館的存在本身就是件反常的事情。
我又望了一眼外面。
街道冷清寂靜,只有夜風吹過,落葉和垃圾在地面翻卷。
沒有任何客人。
願者上鉤?
“客人,你的面好了。”
廚房後傳來聲音,老板用過一個托盤,端著一碗面面帶笑容的走出來。
他的面容終於清晰。
長相平平,是個溫和的中年男人。
“請品嘗。”
他把面放在我的面前。
“好香!”
我低頭看向香氣四溢的面碗。
細細面條擰成一個八字,臥在乳白色的高湯中間。
旁邊擺放著紅豔的肉腸,碧綠的青菜,金色的煎蛋。
最上面點綴著新鮮碧綠的蔥花。
都是普普通通的食材,卻鮮香欲滴。
最誘人的是高湯。
不知道用什麽熬製出來,即使沒有品嘗,也給人一種油而不膩,濃厚醇香的感覺。
“這面有名字嗎?”我拿著筷子問道。
“沒有,每天的面都是隨機的,手頭有什麽食材,就做什麽。”老板溫和的笑了笑。
“真是可惜,這麽好的面條居然沒有名稱。”
“謝謝你的讚賞,如果你喜歡,可以自己給它取一個名字。每碗面都是獨一無二的,下次吃不到了。”
面館裡沒有其他的客人,老板就在我的旁邊坐下來。
“我來取名?那你可真是找對人了。”我看著面條,微微思索,笑道:“不如就叫禽獸不如面。”
“禽獸不如面?”老板愣了一下,“你喜歡就好。”
“可惜,我不喜歡。”我卻放下筷子搖搖頭,“這是清湯,我這人無辣不歡。”
“那確實可惜了。”老板臉色下沉。
“再給我做一碗吧,放心,錢我照付。”我把面碗推到老板的面前。
“抱歉,每個客人只有一次機會。這碗不吃,就沒有了。”老板陰沉的看著我。
“這麽不會做生意,老板,你能賺到錢嗎?”我搖頭道。
“錢?”老板陰陰的笑了,“我從來沒說過,我是為了賺錢。”
“原來不收錢啊,那你真是高風亮節!”我對他豎起大拇指,“不過,把面館開在這種地方,能有幾個客人?”
“能來的,都是有緣者。這間面館,專門為迷途的人而開。”老板的目光在慢慢的變化。
似乎在打量我。
“有幸進來吃麵的,我便送他一程。”
“迷途?有意思!這世道,像老板你這樣的熱心人可不多了。那你好人做到底,再做兩碗面怎麽樣?”
“我說過了,每個客人只有一次機會。”
“誰說只有我一個人了?我還有兩個朋友,馬上就到。”
“朋友?”老板朝門外瞟了一眼,“抱歉,我什麽都沒看到。”
“別急啊,你再往你後邊看看。”我微笑。
老板皺眉,狐疑的朝後看去。
他身後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廚房裡的大鍋熱氣騰騰,一切正常。
“你”
他正要發怒,忽然感覺一陣陰寒,猛然回頭,卻看到一件血紅的嫁衣。
“你?”
老板渾身一震,臉色大變。
“萬鶴榮,還認得我嗎?”
琴師叔定定的盯著老板,血紅的眼睛裡,滿是仇恨。
“你竟然”
老板身影忽閃,如同鬼魅一般,下一刻遠離了琴師叔,站在了廚房的窗口。
手上,多了一把鋒利的剔骨刀。
刀身上沾著不少血跡。
燈光變暗,誘人的面香變成了難聞的血腥味。
我再看桌上的面條。
那是一碗血糊糊的碎肉,湯底覆滿黃色的油脂,菜葉上都長蟲子了,令人作嘔。
“琴兒。”
老板臉上的震驚之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玩味的笑意,輕聲喚出琴師叔的小名。
“不許你再這麽叫我!你這畜生,我殺了你!”
琴師叔狂怒,瘋了一般的衝了過去。
老板身影一閃,下一秒出現在廚房裡,琴師叔撲了個空。
他沒有否認,是萬鶴榮本人無疑了。
“琴兒,多年未見,你這麽思念夫君嗎?”萬鶴榮惡心的笑了起來。
“你對我情深義重,我定會好好疼愛你.”
“閉嘴!去死!”
琴師叔憤怒到無以複加,不停的衝撞著廚房的玻璃。
但那薄薄的玻璃,仿佛是一道特殊的屏障,任憑她如何衝撞,都穩固如山。
“畜生!”
“我要殺了你”
仇人就在眼前,卻怎麽也無法靠近,琴師叔快要瘋了。
“師叔!”
我按住她猛烈顫抖的肩膀。
“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