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盆很普通,裡面的土壤已經乾涸板結,真正吸引我目光的,其實是插在裡面的桃樹枯枝。
我回憶了下公館院子的情況,這扇窗戶似乎正對桃樹。
推開窗,便能欣賞桃花盛開的美景。
這枯枝看起來也是從院裡的桃樹折下來的。
但樹木需要寬闊的生長空間,種在花盆裡如何能活?
枯枝上的花瓣,早已枯萎發黑。
皺皺巴巴的縮成一團,看起來十分淒涼。
公館裡女人的命運,大概也如同這被折斷的桃花一樣。
我歎了口氣。
轉過身,大家已經自覺的在屋子裡翻找起來。
當然,除了刺蝟頭。
刺蝟頭依然站在門口,似乎不願意進來。
眼神愣愣的望著那一截桃花枯枝。
傻子都能看出他有問題。
我時刻留心著他的行動,以防他突然搗亂或是傷害隊友。
看了他幾眼,我加入尋找線索的隊伍。
屋子裡最多的便是字畫,金銀首飾以及胭脂水粉甚少,甚至連梳妝台都沒有。
整個屋子的色調,都是黑白灰這樣陰鬱而單調的顏色。
我們將畫卷一一展開。
好些畫和詩詞的主題,都是桃花。
畫中的花朵怒放,盛開的熱烈而肆意,即使紙張泛黃,也能感覺到其中的生命力。
與灰暗的房間,形成鮮明的對比。
“二姨太是個才女啊,不光畫畫的好,詩詞也寫的好,這文采絕了。”胖小魚翻著幾本詩冊,不由得發出感歎。
“腹有詩書氣自華,光看這些詩句,我就能想象出一個清麗佳人的模樣。”
“那個時代,能飽讀詩書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女,既然是大戶人家,怎麽會把女兒嫁給人家做小呢?可惜了!”
“或許是家道中落。”蘇森推測道,“那時候時代混亂,很多官宦人家以及大戶人家都落了難,把女兒嫁給有錢人做小,也好過嫁給窮人做妻。”
“這點我不認同。”胖小魚立即反對,“財富只是一方面,人才是最重要的,像這種三妻四妾的人,怎麽可能真心對你?”
蘇森笑了笑:“那是因為你是現代人,新時代女性。那個時代的人,可不像你現在這麽想。”
“現在也有那句話啊,寧願坐在寶馬裡哭,也不願意坐在自行車後面笑.但哭不就已經不幸福了嗎.”
“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蘇森微笑打斷胖小魚的話,“你是作家,在這些文字裡面尋找線索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沒意見吧?”
“我當然沒意見!”
胖小魚扶了扶眼鏡,拿著那些書冊,繼續翻讀起來。
蘇森站起來,重新環視整個房間。
其他人也在盡職盡責的搜查,床、衣櫃這些地方全都翻找過了。
我去了衛生間。
鑒於一樓與三姨太衛生間的詭異,他們都有點忌憚,所以這個光榮的任務還是落在我的頭上。
衛生間容易鬧鬼,其實也是有依據的。
因為陰暗潮濕,更容易滋生髒東西。
這裡的衛生間布置和三姨太那邊差不多,不同的是,鏡子是完好的。
鏡面模糊的映出我的面容。
我站在鏡子面前,盯著裡面的自己。
“出來吧,別藏著了,我知道你在這裡。”我小聲的說道。
聲音幽幽的回蕩在陰暗的衛生間。
等了一會,鏡子毫無反應。
“我可以幫你離開這裡,出來吧。”我再對著鏡子低聲說了一句。
衛生間裡依然沒有動靜。
看來,二姨太不在衛生間。
我搖了搖頭,回到臥室。
“李老板,我們有個天大的發現!”李日天立刻興奮的對我招手。
他們幾個,都聚在一起看什麽東西。
“什麽發現?”
我連忙走過去。
“這個二姨太,似乎和別的男人有說不清的關系。”李日天擠眉道。
“哦?”我有些意外,“如何發現的?”
“你看這本書裡。”一本書攤在胖小魚手裡,書裡夾著一個空白的信封。
“信裡的內容我們已經看了,是情書。”李日天展開一張發黃的信紙。
鋼筆字,寫的還挺漂亮。
但是紙張上斑斑駁駁,像是被水漬汙染,模糊了字跡,有些地方看的不清楚。
但還是可以通過大概的內容,推測出這封信的意思。
“親愛的書玉。”
這是起頭。
胖小魚解釋道:“書玉就是二姨太的名字,她的很多詩冊和字畫上都可以證明。”
“自從見你第一面,我就深深的被你吸引.你的一顰一笑,纂刻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
“我想念你清冷憂鬱的眸子,初春般溫暖的笑容.以及那桃花瓣的唇”
“我日思夜想.那桃花的滋味”
“你若.留門我們三更相見”
內容大膽而熱烈,是一封能讓保守的女孩臉紅心跳的情書。
信紙裡還夾著幾朵桃花,只是已經枯萎。
“寫情書的人對二姨太十分的了解,知道她喜歡桃花,所以投其所好。”蘇森分析道。
“只是一封情書,也不能證明二姨太與別的男人有染吧?”
“的確不能證明,但二姨太留下這封信,足以說明她內心是有動搖的。這封信被夾在一本很厚的書裡面,放在書架的最裡層。”
“那你們說,二姨太開沒開門?”李日天八卦問道。
胖小魚想了想道:“信被藏的那麽深,應該是不想別人知道,我想她是沒有開門的。我讀了她很多詩詞,覺得她是個有氣節的女子,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只不過”頓了頓,她又道:“二姨太嫁給這家公館的老爺,的確是不幸福的。老爺根本不是真心喜歡她,只是把她當個玩物而已。她的內心,是很渴望有一個懂她的人的。”
“唉,那個時代女性的悲哀吧,身不由己。”末了,她歎口氣。
我抬頭看了看書架。
胖小魚才找了三分之一的書。
整個房間,也就這個大書架能放置的東西多。
“我們沒在其他地方發現線索,但看得出,二姨太是個不重視金錢的,很樸素的人。”蘇森道。
“那就在書架繼續找吧,應該還有發現。”
大家都行動起來,把所有的書從大書架上面,一一搬下來。
我抬頭瞟了一眼門口。
刺蝟頭靜靜的站在那,眼神空洞的望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脖子上的細線處,似乎有液體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