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時間5小時20分11秒。
黑暗中,亮起一束淡淡的光芒,照進我的心底。
隨之出現的,還有一張美麗面孔。
白色的倩影在黑暗裡,仿佛能發光。
“李雲風!”
“是我!”
冰冷麻木的身體仿佛注入一絲動力,終於又生出了幾分力量。
我用盡全力朝著那束光芒跑過去,在秋韻白的幫助下,終於爬進了出口。
“李雲風,你”
“來不及解釋了,快跑!”
我拉起秋韻白的手就朝外面跑。
人頭蛇怪並未停止追殺。
回頭時,我看到它蒼老醜陋的腦袋已經冒出水面,朝著我們的方向猛追而來。
手電光來回晃動,急促的腳步聲不停在陰暗的溶洞中回蕩。
身後,那種鱗片與石頭摩擦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跟隨,一刻也不曾消失過。
我心裡憋著一口氣。
不是沒想過殺掉這怪物,沒有人願意這樣一直逃跑。
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這家夥極其的難對付,與它纏鬥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
若是倒計時結束,一切就全完了。
殺豬匠就白死了,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
心字頭上一把刀。
忍耐是這世界上最痛苦的情緒。
總有一天,我會將這一切加倍奉還。
我緊緊咬著牙,拽緊秋韻白的手,雙目發紅的望著前方。
彎彎曲曲怪石嶙峋的溶洞,不管有多長,我不相信永遠沒有盡頭。
四周的一切仿佛消失了,我的腦海裡只剩下一個聲音。
終於。
我和秋韻白跑出了岔路。
人頭蛇怪沒有放棄,依然緊追不舍,但動作不如之前果斷,速度慢了一些。
我和秋韻白腳步不停。
距離終於拉遠。
那令人頭皮發麻的鱗片摩擦聲,終於變淡。
漸漸的。
空氣裡不再滿是腐朽潮濕的味道,流動的風把新鮮的空氣送了過來。
呼吸逐漸變得通暢。
出口越來越近,我甚至已經看到了洞口的輪廓。
希望就在前方。
我拳頭緊握。
但這時,人頭蛇怪卻像突然受了刺激一樣,猛然加速,不要命似的朝我們撲來。
距離再次拉近。
鱗片在石頭上摩擦出火花。
越來越近的摩擦聲,如同死神逐漸逼近的步伐。
我恨不得擁有瞬移術,三步並作兩步。
洞口就在前方了,還有幾步的距離。
嗖嗖嗖!
仿佛有刀片破空而來。
什麽都來不及想,我本能的把秋韻白往前一推。
噗通!
秋韻白被我推出洞口,栽在了水中。
而我。
“啊”
後背傳來鑽心的劇痛,巨大的痛苦撕扯著我的每一根神經。
身形一個趔趄,我差點摔倒在地。
洞口近在咫尺。
但鱗片摩擦聲已經追到了身後,下一秒人頭蛇怪的尾巴,狠狠朝我甩來。
甚至,我已經感覺到,那鋒利而冰冷的鱗片,觸碰到了我的汗毛。
“滾!”
沒有回頭,用盡全身力,我反手把染血的手術刀刺出。
刀刃在鱗片上劃了一下,才扎進肉裡。
黑暗中,好像有什麽陰冷的東西鑽了出來。
人頭蛇怪畸形的身體頓了頓,突然痛苦顫抖起來,喉嚨深處發出沙啞刺耳的低吟。
手術刀最多只能生效五分鍾。
我忍著滿身的痛苦,手抓著粗糙的石頭,踉踉蹌蹌的衝出洞去。
嘩啦啦——
冰冷的雨點打在我的身上,後背劇烈的疼痛讓我保持清醒。
一刻也不停留,我拉起水中的秋韻白,一直爬上岸,才敢停下來回頭去看。
隔著風雨,那張畸形醜陋的老臉,在洞口用灰白色的眼睛,陰鷙仇恨的盯著我們。
它不敢出來!
我全身一松,一屁股跌坐在泥濘的地面。
仰起頭。
山谷上方是同樣黑沉沉的天空。
風雨漫天。
冷冷的雨水在身上胡亂的拍,傷口的劇痛一刻也不曾停止。
血汙被衝刷下來,從我的身下向四周潰散。
“李雲風,你的後背.”
風雨中,秋韻白的聲音似乎在顫抖。
“沒事。”我輕輕的搖了搖頭,在雨中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
沒有避諱秋韻白的目光,我打開背包,從裡面拿出黑匣子。
秋韻白動了動嘴,似乎想問什麽,但最終又什麽都沒說,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著我。
剩余時間2小時19分44秒。
我坐在雨中,滿身傷痕,狼狽不堪。
黑匣子放在雙腿上面,手裡是殺豬匠給我的鑰匙。
外表如同乾核桃的佛寶舍利子。
我不知道打開黑匣子到底意味著什麽。
但這個時候,我的心反而平靜下來。
緩緩的抬起手,佛寶被放進了黑匣子正上方的凹槽當中。
大小剛好,每一條紋路都嚴絲合縫。
很快,像乾核桃一樣的佛寶,慢慢變得明亮起來。
就好像,裡面有一團銀色火焰正在燃燒,越燒越旺,似乎能穿透漫天的黑暗。
閃爍的光芒,照亮了我蒼白的臉,映在了我黯淡的眸子當中。
滿是擦傷的手,放在黑匣子上面。
我不敢呼吸,甚至心臟都忘了跳動。
蓋子緩緩打開
四周的聲音突然消失。
秋韻白震撼的表情定格。
雨珠停頓在空中,樹木歪斜著枝葉。
萬籟俱寂。
整個世界都停止了。
許多像是螢火蟲一樣的小光點,從黑匣子裡飛出來,像是散落的星星一樣飄舞在天地之間。
我愣愣的望著這一切。
星辰般的光點漂浮了一會,慢慢的在空中凝聚,形成兩隻銀光閃閃的老虎。
老虎在停頓的雨點中輕靈的躍動,威風凜凜的抖了抖皮毛,然後轉頭朝我看來。
那熟悉的目光
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淚水從眼中湧出。
旺財,富貴兒!
原來你們一直就在我身邊。
我站起來,朝兩隻老虎伸出雙手。
兩隻老虎輕輕一躍,化作一道優美的弧線,親昵的朝我撲來,在空中留下點點美麗的熒光。
熒色光點將我包圍。
我仿佛墜入星河當中,滿眼璀璨.
重新睜開眼睛,我又回到了黑暗當中。
四周是身披黑袍的怪影,陸陸續續的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那裡,是一塊寸草不生的空地。
只有一顆巨大的歪脖子老槐樹,在風中輕輕的搖晃。
我的雙肩沉甸甸的。
有兩個肥嘟嘟的小家夥蹲在肩頭,熱乎乎毛茸茸的觸感傳來。
眼眶濕潤。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如果能重來。
你最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