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我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放學鈴聲剛好響起。

  二樓的教室有了響動。

  不多時，孩子們跟著蔣老師下樓來。

  蔣老師走在前面，步子不快不慢，這可急壞了好不容易才等到放學的孩子們。

  想快些跑，又不敢。

  我留意了一下，那個叫小虎的大男孩沒下樓，大概死不認錯，被罰不能吃午飯吧。

  蔣老師板著臉，領著孩子們進了食堂。

  我也抱著李小黑過去了。

  不鏽鋼餐盤已經擺在了老舊的桌子上，王大姐和麻嬸站在兩個大盆子後面，手裡拿著杓子。

  盆子上蓋著筲箕，絲絲熱氣從縫隙裡冒出來。

  熱騰騰的飯菜香味在小小的食堂裡散開。

  孩子們吞了吞口水，迫不及待的跑到餐桌坐好，端著餐盤眼巴巴的望著冒熱氣的大盆子。

  “小李，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去宿舍休息吧。”

  蔣老師卻對我擺擺手。

  “我們什麽時候吃飯？”我注意到，餐桌上根本沒有擺老師和員工的餐具。

  “孩子們吃過飯以後，會回教室午休，你那時再來吧。”蔣老師面色如常的對我擺擺手。

  “哦，好。”

  我抱著李小黑走出食堂。

  “開飯了！”王大姐揭開大盆上蓋著的筲箕。

  緊接著，食堂的門被蔣老師合上，飯菜的香味被關在了裡面。

  只有碗杓碰撞的叮咚聲隱隱傳出來。

  “孩子們吃的什麽東西，這麽神神秘秘的.”

  我回頭看了眼。

  透過變了色的舊窗戶，隱約可以看到孩子們拿起往嘴裡送東西的動作。

  接著，我又瞥了眼食堂外牆根的垃圾桶。

  聯想到裡面的腐爛斷手，以及孩子們變少的人數。

  心裡不由得一寒。

  “如果你們真對孩子做過殘忍的事，我會讓你們付出沉重的代價。”

  我眼神變冷，快速的回到分配的宿舍。

  隔壁就是楊老師的房間。

  房門虛掩的，濃濃的酒味從裡面散發出來。

  他正斜躺在床上，連鞋子也沒脫，發出很響的呼嚕聲。

  我看了一眼，回到自己的宿舍。

  坐在簡陋冰冷的架子床上等了一會，食堂的大門打開了。

  孩子們飛快的跑到操場上，玩耍起來。

  天真歡樂的笑聲，終於衝淡了一些孤兒院的陰暗。

  蔣老師站在食堂門口，面無表情的盯著那些孩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約莫半個小時候，蔣老師從口袋裡拿出個哨子。

  哨聲響起。

  玩的正歡的孩子們臉色一變，連忙離開滑滑梯，急急的跑向蔣老師。

  不敢有絲毫的耽擱。

  甚至有孩子太著急，還摔了一跤，爬起來後連衣服上的灰都來不及拍，慌慌張張跑過去。

  孩子們排成一隊。

  蔣老師領著他們去宿舍午休。

  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絲熱鬧消失了，整座孤兒院又回到了那種寂靜陰森的狀態。

  天空低沉而灰暗。

  孤兒院內都籠罩在灰蒙蒙當中。

  圍牆外面沒有風景，也是一片望不到頭的灰色。

  仿佛壓抑的氛圍，才是這個世界的常態。

  這些孩子被關在這裡多少年了？
  我收起思緒，抱著李小黑，推開宿舍的門走了出去。

  隔壁楊老師仍在昏睡當中，連姿勢都沒換一下，仿佛根本沒有去吃飯的意思。

  我正想著要不要叫醒他。

  “小李。”

  旁邊傳來蔣老師的聲音。

  “你過來一下。”

  我轉身，看見她從樓梯上下來。

  “蔣老師，什麽事？”我恢復老實巴交的神情，走到她身邊。

  “食堂，你別去了。”她道。

  “啊？已經沒有我的飯了嗎？”我驚訝道。

  蔣老師看了看我，道：“咱們孤兒院經營困難，我一早就告訴你了。食物緊缺，只有孩子們才有的吃，我們，沒有，懂嗎？”

  “哦。”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看了看懷裡的李小黑，“那這孩子？”

  “一頓不吃餓不死，下次我告訴麻嬸為他也準備一份。”

  蔣老師微微皺眉，臉色嚴肅。

  “這些事不要在孩子們面前說，這不是該他們操心的事，明白嗎？”

  “好。”我應諾。

  “我們這裡的活並不多，你沒事多呆在宿舍休息，不要到處亂走，更別在孩子面前瞎說什麽！”

  “好。”我老實點頭。

  蔣老師看了看我，邁步走向大門，去了門衛室。

  和門衛老頭方伯在小聲的交談什麽，偶爾，抬頭朝我的方向看過來一眼。

  我先回宿舍，打算另尋機會找孩子們交談。

  過了一會，蔣老師匆匆的離開門衛室，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

  回到宿舍關上門，連窗簾也拉上了。

  隔壁的楊老師還是呼聲震天。

  我坐在冰冷的架子床上，拿起直播間手機看了下時間。

  又過去一個小時了。

  可額外任務還未觸發。

  大人們都在隱藏秘密，只能從孩子們身上尋找突破口。

  我不想再等了，決定找個借口去教學樓。

  剛站起來，我發現窗外的光線飛快的暗了下來。

  “怎麽回事？”

  我狐疑的走到窗邊望向外面。

  孤兒院從灰茫茫變成了黑茫茫，好像突然間就天黑了。

  “天呐，今天怎麽黑的這麽早？”

  王大姐從食堂裡跑出來，望著黑壓壓的天空，驚恐的大呼小叫。

  接著是麻嬸，那張老臉凝重的望著天空，不住地搖頭歎氣。

  呯！
  隔壁的房門被推開。

  上一刻，還在醉醺醺的沉睡的楊老師，跌跌撞撞衝了出來。

  通紅的雙眼緊緊望著天空，胡子拉碴的臉上竟然流露出恐懼和絕望。

  我本以為孤兒院的日夜和正常世界是相反的，但現在看來，似乎有什麽問題。

  “楊老師，天怎麽這麽早就黑了，孩子們剛不是在午休嗎？”我走出宿舍，不解的問道。

  楊老師木木的轉過頭，神經質一般的看著我，露出個恐怖的笑容。

  “你知道嗎，你要完了！”

  “什麽？”我皺眉。

  “這個孤兒院，要完了”

  楊老師突然放聲大笑，像個瘋子一樣，語無倫次。

  “都特麽的要完蛋”

  “這操蛋的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來吧來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哈哈哈哈哈.”

  他雖然在笑，可身體也抖的厲害，並且眼睛裡還透出深深的恐懼。

  讓我心頭也跟著一凝。

  天黑，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