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點半。

  我已經坐在了茶樓裡。

  這是個環境雜亂的低端茶樓。

  才剛開門，還沒什麽生意。

  幾個服務員懶懶散散的搞著衛生。

  我要了一杯綠茶，找了個卡座，簾子一拉。

  外面的人經過，只能看到個模糊的人影，看不清是誰在裡面。

  混子在大廳坐著。

  昨夜沒睡好，哈欠連天，喝濃茶也不頂事。

  斜坐在椅子裡，不停的抽著煙。

  臨近10點。

  茶樓門口人影晃動。

  有個很瘦的男人在一個漂亮女人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進來。

  女人黃頭髮大波浪，豹紋緊身裙加皮衣小外套，黑絲襪配高筒靴。

  活脫脫一個精神小妹。

  而男人，雖然戴著口罩和帽子，都能看出來他的蒼老。

  身體的瘦的有點病態，背佝僂著，手裡拄著個實木拐杖，走起路來有氣無力。

  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渾濁無光。

  雖然穿的不錯，但依然掩蓋不住那股蒼老的頹勢。

  老頭朝裡看了看，朝混子的位置走去。

  “老板，你終於來了。”混子連忙站起來，動作太猛，扯到膝蓋，痛的吸了口涼氣。

  “包間裡說。”

  老頭看了他一眼，在精神小妹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走進一個包間。

  混子朝我所在的位置瞟了眼，跟了進去。

  老頭點了茶以後，包間的門呯的關了起來。

  我端著茶杯，給服務員加了錢，換到了包間的隔壁。

  這種茶樓的小包間都是用木板隔出來的，外面貼一層牆紙，看上去花裡胡哨，實際上一點都不隔音。

  而且，這兩小間隔板頂上還有個共用的透氣窗戶。

  我站的高一點，都能從窗戶看到他們在幹啥。

  “事情都辦好了？”

  這是老頭的聲音，同樣有氣無力的，但卻沒我想的那麽蒼老。

  反倒像個中年人，而且，聲音有些熟悉。

  “這還用問？我坤仔親自出馬，有辦不好的事情？”混子大聲道。

  “有無憑證？”

  “還要啥憑證？我就是憑證！”

  “那東西見效需要時間，如果沒有憑證，那我就只能看到效果了以後，再付尾款了。”

  “老板，可不能這點誠信都沒有啊！傳出去，不怕別人笑話？”

  “我沒說不給，等我看到作用，三天后，錢自然會打到你的卡上。”

  “老家夥，你想賴帳？之前就說好了的，我只收現金！”

  “你一個不入流的小混混，怎麽跟我們老板說話呢！”尖聲尖氣的年輕女聲響起，顯然是那個精神小妹。

  呯！
  拍桌子的聲音響起。

  “喲呵！你個不要臉的，還敢跟我蹬鼻子上臉！也不打聽打聽，我坤仔在這片是什麽人物！”

  混子嚷嚷道。

  “今兒我就把話撂出去了，要是不給錢，甭想走出這間房！”

  “哎喲喲！真沒見過這麽能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你這麽厲害，那你動我一個試試！”

  精神小妹也毫不示弱。

  “來啊，你敢動我一根頭髮兒，我就能讓你在這片混不下去！”

  “臭女人，找抽是不是？”

  “來啊來啊，打啊，有本事你來啊.”

  兩個人吵嚷起來，突然被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打斷。

  “咳咳咳，咳咳咳”

  感覺那老頭快把肺咳出來了，光是聽著就感覺喉嚨癢癢的。

  “老板，老板，你怎麽樣？快，喝口茶緩緩。”精神小妹很是緊張。

  咳嗽聲慢慢平緩下來。

  “小混混，我告訴你，我們老板要是有個閃失，把你家祖宗十八代賣了也賠不起！”精神小妹叫囂道。

  “呵，一個老病鬼，請人辦事不給錢，還想訛人！我呸！”混子大聲嘲笑。

  “你罵誰呢？你特麽的”

  “小麗，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我們走。”老頭髮話了。

  “不給錢還想走？沒門！”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混子擋住了門。

  “好狗不擋道，滾開！”

  “拿錢來！”

  他們在門口吵鬧。

  該我出場了。

  我放下茶杯，理了下衣服，慢悠悠的走過去，一把拉開門。

  靠在門上的混子突然沒了靠力，差點摔一跤。

  “茶樓是修身養性的地方，幾位的火氣不要這麽大嘛，吵到別人可就不好了。”

  我關上門，笑眯眯的看向老頭。

  老頭一看見我，頓時渾身一顫，慌張的後退兩步。

  “你”

  “梁老板，原來是你啊！看來我們很有緣分，這樣都能碰見！”在看見他的那一刹那，我就認出他了。

  把汽修店轉給我們的梁老板。

  當時雖幫他解決了消耗生命的發財水晶，但身體的損耗無法逆轉，唯有積德行善能夠改善。

  沒想到才短短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他就變成這幅尊容。

  看來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根本沒有真正悔悟。

  “你，你”梁老板像是見到鬼一樣，張著嘴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你又是誰啊？”精神小妹狐疑的打量著我。

  “老朋友了！托梁老板的福，我們才能拿到個那麽好的汽修店。”

  我笑容非常和善。

  “梁老板待我們這麽好，我怎麽能連茶都不請一杯呢？”

  “兩位，請吧。”

  我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混子很有眼色的死死把住房門。

  精神小妹不明所以，還以為有了幫手，立刻頤指氣使道：“喝茶就免了，把那個惡心的蒼蠅趕出去就行了，我們梁老板忙的很，沒功夫陪你們這種小人物喝茶。”

  這話一出口，梁老板頓時滿臉冷汗，戴著口罩也掩蓋不住。

  用盡力氣扯了精神小妹一下，連忙坐了下來。

  “老板，怎麽啦？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那我們趕快回家，我好好伺候伺候你，準保讓你渾身舒坦.”精神小妹媚笑道。

  “閉嘴！”

  梁老板狠狠瞪了她一眼，嘴巴裡蹦出兩個字，氣喘籲籲。

  “看來老梁你的日子過的很不錯嘛。”

  我走到茶桌對面坐下，拿起沉甸甸的玻璃煙灰缸，隨意的轉著圈。

  “李，李老板，哪裡話，我現在渾身是病，只是在一天天等死而已。”

  梁老板低著頭，臉色煞白，不敢和我對視。

  “老板，你別這樣，你長命百歲，人家才不要你死呢”精神小妹抱著他的胳膊撒嬌。

  “閉嘴！”梁老板再也忍不住，抬起手給了她一巴掌。

  雖然他有氣無力，但這巴掌還是把精神小妹打懵了。

  精神小妹終於意識到什麽，摸著臉默不作聲了。

  “老梁你還是這麽的不憐香惜玉啊。”我陰陽怪氣，“這麽漂亮的小美人得愛護著，別像上一個小美，把人弄死了才知道後悔。”

  此話一出，精神小妹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