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誠道長微微點頭，手上多了一個造型特殊的銅鈴，邁步走向郝總守住的門。

  “滾開！”

  “你敢過來我就殺了你！”

  “老曹！殺了他！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你！”

  “老曹！”

  老曹沒有動。

  不用動手，光是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都讓他明白，自己不是人家的對手。

  他去攔，和螳臂擋車沒什麽區別。

  沒有人願意參與他們父子的戰爭，特別是那些促成郝家悲劇的老人。

  更是一聲也不敢吭，默默的退到一邊，恨不得把自己融進黑暗中。

  就連被吸了精氣，身體虛弱至極的楊主任，都生出幾分力氣，手腳並用的爬遠了。

  “你們.”

  郝總眼睛發紅，臉卻毫無血色。

  眼看著玄誠道長已經走近，悲憤無奈到了極致的絕望，浮現出來。

  “那個志願者呢”

  我已經到了一樓。

  在我混在老人之中遠離他們父子戰爭的時候，我就悄悄的下樓了。

  我聽得到三樓的怒吼。

  想象得出郝總悲憤欲絕的畫面。

  但我沒有去管。

  而是穿過昏暗的走廊，走向廁所。

  他的遭遇固然可憐，但也不是殘害其他無辜者的借口。

  他們當中，有誰的丈夫？誰家的孩子？

  “小李，到底發生了啥事？”

  一間宿舍門推開了一點，護工老丁小心翼翼的探出頭來，疑惑又害怕的問道。

  “郝總的家事。”

  我停下來，看了看兩邊好奇的目光。

  “這間養老院大概是開不下去了，你們趁早另作打算吧。”

  “啥？開不下去了？”

  幾道門唰唰打開。

  大家相互對望，每個人臉上都充滿驚愕。

  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消息。

  “我就知道有這麽一天.”

  “可我的孩子怎麽辦？”

  “我家房還沒著落呢”

  他們的表情各異，又幾縷輕松，但更多的是悵然若失。

  我往前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麽，又退回來。

  從口袋裡摸出幾十的零錢，交給老丁。

  “這是說好的毛巾錢。”

  然後，我便頭也不回的走到廁所門口。

  臭味淡了一些。

  燈光閃爍之間，那個陰測測的黑影依然立在裡面。

  這個時候再看，它的身影多了幾分孤獨和茫然。

  我走進廁所。

  黑影身體閃了閃。

  “別躲了。”

  黑影重新在角落裡浮現出來。

  瓷磚牆上出現一行血字。

  “你怎麽還不走？”

  “我來幫你，你有沒有什麽未完成的心願？”我直截了當。

  在這座養老院。

  只有枉死在這裡的志願者，才是真正無辜的。

  要幫當然是幫這種人。

  黑影似乎愣住。

  那些血珠流淌著，好一會都沒有組成新的句子。

  “我說真的，天亮之前，在這座養老院裡，我可以幫你完成一個心願。”我認真道。

  “你我都是志願者我，你的遭遇我感同身受，不希望你一直困在這個又髒又臭的廁所裡。”

  黑影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麽。

  它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我也看不出它的表情。

  “恨不恨那個害死你的下水道怪物，我真的可以幫你報仇！”我又道。

  黑影想了一會，血字才重新組合出來。

  “我最想離開這裡。”

  “這沒問題啊，我現在就可以帶你走。”我伸手去拿拘魂索。

  “我走不了，有它。”

  “這不是什麽大事，把它殺了就是了。”

  我淡淡的說道。

  黑影好像很震驚。

  血珠在瓷磚牆上滾動了一會，才歪歪扭扭的凝結。

  “你小心！”

  “謝謝！”

  我笑了。

  離開廁所，來到洗手池。

  水龍頭被我嘎吱嘎吱的擰開。

  自來水嘩啦啦的衝進池子裡。

  但是，水流半天也沒有變成血色。

  我使勁的拍了幾下水龍頭。

  怪物遲遲不肯出來。

  竟然慫了。

  那先不管它，把志願者送出去再說。

  我總不能去炸化糞池吧？
  回到廁所，我拿出拘魂索。

  “它不肯出來，你先跟我走。”

  黑影愣愣的蹲在角落，不知道是難以置信，還是在猶豫什麽。

  這時三樓傳來震動和淒厲的嚎叫。

  灰塵簌簌的從天花板掉落。

  必須趕在三樓的事情結束之前，完成任務。

  真相是我調查出來的。

  郝廠長處理完兒子，肯定會來找我的麻煩。

  “把手交給我就行了，相信我。”我用力朝黑影點頭。

  見他還在遲疑，便幾步上前，直接將紅色的拘魂索捆在它的身上。

  黑影被嚇到了，使勁的掙扎著，可惜是徒勞的。

  “我真的是在幫你。”

  我也不再解釋，拉著他就往外跑。

  但到了門口，它的身體居然變得越來越重。

  這不正常。

  我回頭看去，不由得眉頭一挑。

  黑影渾身變得濕漉漉的，不停的有水順著身體流下。

  他的雙腿仿佛掉進沼澤中一樣，不停的往下陷。

  “都認慫了還不肯放人走？”

  “真的找屎！”

  我冷笑起來，手上加大力度。

  紅線繃的筆直。

  我戴著人皮手套的手，一直在蓄力。

  然後，用力一扯。

  黑影被拔了出來，像風箏一樣的飛向我。

  而他的雙腿處，還掛著碎肉拚合而成的血手。

  我左右準備好的長刀，狠狠砍了過去。

  血手斷裂。

  碎肉落的滿地都是，隨即朝著下水口飛快蠕動。

  長刀歸鞘。

  黑影被我扯到身後。

  我目光如炬，緊緊盯著碎肉。

  陰冷的真氣迅速朝著掌心匯聚。

  轟——

  電光閃爍，雷意轟鳴。

  更多的牆皮從天花板散落下來。

  碎肉變成一堆焦黑的腐肉，在距離下水口一步之遙的地方，散發著濃濃的臭氣。

  “走！”

  我扯著呆滯的黑影，跑出了廁所。

  穿過走廊。

  跑出大樓，到了大門口。

  大門敞開。

  我站在門口，把黑影推到門外，松開了紅繩。

  “你自由了！”

  黑影呆呆的門外。

  夜風浮動。

  四周是新鮮的空氣，廣闊無邊的天地。

  不再逼仄潮濕，不再臭氣熏天。

  黑影呆了好一會，才敢相信這是事實。

  “謝謝你！”

  他朝我深深鞠躬。

  隨後轉身，慢慢的消失在黑暗中。

  叮——

  直播間的手機傳來震動。

  “恭喜主播，成功幫助一個鬼魂完成心願，獲得感激，第二額外任務已完成”

  來不及查看獎勵。

  我感覺到後背有道冰冷的目光。

  回過頭。

  陰沉的養老大樓。

  三樓窗口。

  那個叫玄誠的中年道士，正不善的打量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