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低頭沉默一會,眼眶又紅了。
他選擇跟我走,就證明了他知道我不是凶手。
但這太虛禪師的死,的確和小棺材有關系,他心裡有個坎。
再加上,事情太大太突然,傷心害怕的情緒需要一個宣泄口。
我沒有催促,給他消化情緒的時間。
一根煙的功夫,小和尚終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把煙頭按滅掉,知道他要開口了。
“那天,太虛禪師收了邪物以後,當晚就在禪房裡念經超度。”他沉聲說道。
“一般這種時候,他是不允許別人去打擾的,我一直候在門外,他有吩咐的時候再進去伺候。”
“前兩晚都很正常,禪師白天休息,晚上念經,和以前一樣。變故,是在最後一晚發生的。”
小和尚眼睛黯淡下去,聲音越來越低沉。
“白天的時候,禪師還挺高興,說那邪物雖然厲害,但已經被他給鎮壓住了,再超度一晚就可以化解全部怨氣。”
“我從來沒擔心過,因為他一向都這麽厲害。如果,我當時能打起精神,或許他老人家就不會死。”
小和尚悔恨萬分。
“到了晚上,他在禪房裡念經,我依然守在外面。”
“但我這兩天都沒怎麽休息,實在是太疲倦,不知道怎麽就打起了瞌睡。”
“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一下子給冷醒了。”
“從可瞌睡裡回過神來以後,我就感覺不對勁,禪房裡太安靜了。燈滅了,太虛禪師的念經聲也沒有了。”
“我一開始以為,是他超度成功後太累,躺下休息了。但坐了一會,始終覺得哪裡有問題。”
“禪師睡著以後愛打呼嚕,但那個時候,房間裡什麽聲音都沒有,死氣沉沉的。”
“我實在忍不住,就想進去看看情況。”
“誰知道剛推開門,我就聞到一股血腥味。”
小和尚頓了頓,雙手抓緊茶杯,聲音開始打顫。
“我打開燈,看到太虛禪師七竅流血,懷中抱著那個邪物。”
“我大叫了一聲跑過去,禪師用最後一口氣,把邪物塞給我,說線索就在裡面,讓我找機會跑出去找你。”
“然後,然後他就倒下去了。”
說到這裡,他的眼眶又紅了。
我眯了眯眼睛:“所以,你並沒有看到禪師是怎麽死的?”
“我的喊聲引來了寺廟裡的其他人,他們一看這情況,不分由說就把我抓起來,說是我用邪物害死禪師。”
“我被關了起來,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跑出來,剛好,就碰上你。”
聽小和尚說完來龍去脈,我沒有馬上發表意見,手指在桌上輕輕敲擊。
太虛禪師的死,太過蹊蹺。
而雲華寺,隻憑當時小和尚手裡拿著小棺材,就認定他是殺人凶手,未免太過草率。
太虛禪師死前的做法,也相當值得深思。
讓小和尚帶著小棺材來找我,難道,我一個外人,比寺廟中的人更值得信任?
難不成?
我眉頭一跳,心中有了一點猜測。
我再次打開小棺材的蓋子,裡面除了一小堆紙灰以外,什麽都沒有。
難道這些灰燼就是線索?
我盯著看了半天,始終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你說,你到底用了什麽邪術,害死了太虛禪師,還把他的死嫁禍到我的身上。”
小和尚盯著我質問道。
“小和尚,你動動腦子,什麽邪術那麽厲害,能控制雲華寺所有人,都指定你是凶手?”
我瞪了他一眼。
“那,那是因為當時我手裡拿著小棺材,這些天,又是我一個人在侍奉太虛禪師,只有我最有機會。”小和尚爭辯道。
“喂,你是不是被他們洗腦了?照你這麽說,你就是凶手無疑了,不知道嗎?”我重重道。
小和尚愣住了。
“你不覺得一切太過巧合?你剛叫了一聲,全寺廟的人都來了,在太虛禪師的死因都沒搞清楚的情況下,全都異口同聲說你是凶手,你覺得沒有問題?”
“他們,怎麽會.不可能。”小和尚瞪大眼睛搖著頭,不敢相信。
“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看來佛門也不是什麽清淨地。”我歎了一聲。
“你這一跑,他們肯定會派人到處找你,你在我這先躲些日子吧,等我找到小棺材裡的線索,再幫你證明清白。”
“要是你一直都找不到線索呢?”小和尚不放心道。
“那你就使勁為我祈禱吧,但願別一輩子都找不到線索。”我看了看他身上的僧袍。
“你穿成這樣在這裡出入太扎眼,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你不會趁我不備的時候,想害我吧?我死了,就再沒有人知道那邪物的來源了。我怎麽看你,都不像好人。”
小和尚抱著黃布包,眼神裡還帶著戒備。
我直接笑了:“有人會把好與壞兩個字,寫在臉上嗎?”
“那你為什麽要幫我?明明你不搭理我,直接開車跑了,就什麽事都沒有!”
“你總算聰明了一回。”我點了點頭,“我也不是在幫你,而是為了了卻這樁因果。”
“再怎麽說,太虛禪師的死也可能和小棺材有關。如果,他是替我而死,我想我這輩子不會活的那麽心安理得。”
小和尚愣愣的看著我,眼神中的戒備緩和了一些。
我去找了一套自己的乾淨衣服給他,讓他先將就穿著。
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拿上衣服去了衛生間,洗澡的時候,都不忘帶上黃布包。
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有什麽好東西。
他洗澡的時候,我一直拿著小棺材研究。
用天眼仔細看了看,上面的黑氣繚繞,怨氣比起之前更甚。
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一分太虛禪師的怨氣。
研究很久,沒有結果。
小和尚換了衣服從衛生間裡出來了,黃布包背在身上,自己找了一個盆認真的清洗僧袍。
看這表現倒是個懂事的孩子。
他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和尚,別人不欺負他欺負誰?簡直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我外賣點了一些素菜,叫他過來簡單吃了個點東西。
但他沒什麽胃口,一臉憂心忡忡,雖然話不多說,但不時看一眼小棺材。
最後,整的我隻好先把棺材收起來。
在沉悶的氣氛下,天色逐漸變暗。
鋪子裡的空氣變得陰寒起來,我抱著鋪蓋卷出來,在鋪子裡給他打了地鋪,讓他晚上不要亂走動。
我自己回到臥室,限制李小黑只能在臥室活動。
這一晚,相安無事度過。
但第二天一早,城中村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