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渣嘩啦啦落了一地。

  寒風帶著一股腐朽的惡臭又灌了進來。

  兩條粗長的尾巴從上方垂下，探進車廂。

  “這些爛魚胃口怎麽這麽大！”售票員眉頭再次緊蹙，目光一掃四周。

  沒成想，所有的乘客都第一時間遠離了她。

  “沒用的東西！”她臉色難看的嘟囔一句，趕緊跑到那扇窗戶，雙手抓住兩條尾巴，狠狠一扭。

  “嗷！”

  野獸般的嘶鳴響起。

  兩條尾巴生生的被售票員給拽斷了，落在地上，掙扎兩下過後，化成兩團黑霧，一下子就被風吹散。

  售票員又拿出一張黃紙，展開貼在窗戶上。

  看似一捅就破的薄薄黃紙，卻比堅硬的玻璃還有用，沒有尾巴敢來撞擊。

  “你有這個東西，為什麽不把所有窗戶封上，為什麽要犧牲乘客？”高中生看不下去了，出聲質問。

  “這紙可比你們金貴多了。”售票員淡淡冷哼，在她眼裡，乘客根本算不上什麽。

  “你就不怕乘客數量，和售出車票數量對不上，到了站沒法交待嗎！”高中生不平道。

  “哦？你好像知道的不少嘛。”售票員挑了挑眉，目光不善的盯著高中生，“那你有沒有聽過，知道的太多不是什麽好事？”

  “你要是敢亂來，會倒大霉的！”高中生咬著牙，不自覺的抓緊了手裡的東西。

  我看了一眼。

  似乎是一塊黑色的牌子。

  呯！
  又一扇窗戶被打碎。

  售票員頭大無比。

  “等車開出去了，我再跟你算帳！”

  她幾步跑過去，拽斷了尾巴，用黃紙貼好了窗戶。

  一共六扇窗戶，封了三扇，剩下的三扇裂紋遍布，搖搖欲墜。

  車頂上，躁動的腳步聲並沒有消失，反而愈發興奮急切，就像是剛嘗到腥味的貓，肚子還沒吃飽，哪裡會就此罷手？

  “該死，這些爛魚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了嗎？”售票員很頭疼的樣子，目光再次朝著乘客掃來。

  所有乘客一驚，不約而同的圍在一起。

  “你跟你丈夫感情這麽好，你去跟他作伴好了。”售票員笑了一下，大步走向中年婦女。

  “你這個天殺的肥婆，你的肉最多，你才最該去喂魚！”中年婦女驚恐的大叫。

  “嫂子.”

  兩個中年男人愛莫能助，無奈又痛苦。

  其他的乘客，也不敢幫忙。

  當然，有一個人例外。

  “你別過來！你要再敢動一個乘客，別怪我對你不客氣。”高中生咬著牙，擋在了中年婦女的前面。

  我揉了揉額頭。

  這少年正義感也太強了。

  “你算個屁！”售票員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腳步不停。

  “大姐，我要是你，就不會再用犧牲乘客的辦法。”我走出人群，和高中生站在一起。

  “李老弟，你”石磊見狀，伸了一下手，又縮了回去，滿臉惋惜。

  “你又算個什麽東西！”售票員怒了，“那行啊，你們一塊去喂魚，我就不信，那些爛魚還吃不飽！”

  “你就是把乘客全扔出去了，也不一定能保住這輛車。”我平靜的說道，“乘客死了不打緊，空手而歸，你回去怎麽向上頭交差？”

  售票員的眉毛猛的跳了一下。

  “你又知道什麽？”

  我聳了一下肩，沒有回答，我只是把高中生說過的話用起來而已。

  高中生看我的眼神更加疑惑了，不過，沒有惡意。

  呯！
  這時，有尾巴再次從剩下三扇，布滿裂紋的窗外延伸下來。

  它們同時發動攻擊，售票員根本顧不過來。

  “反正都是死，大家一起死，總好過被你扔出去喂魚。”我急急說道，“剩下的窗戶全是尾巴，你想清楚！”

  “對，不能便宜了她！要死一起死！”女扮男裝的女孩，附和著喊道。

  “要死一起死！”

  所有的乘客團結起來。

  售票員臉色難看到極點，胸口劇烈起伏。

  但她沒有多少時間猶豫，尾巴敲打窗戶的聲音已經響起了。

  “回頭再跟你們算帳！”

  她咬了咬牙，朝我扔出兩張黃紙，自己急急跑去了一扇窗戶。

  我和高中生各分一張，分別衝向剩下的兩扇窗。

  玻璃上裂紋遍布，下一刻就會碎了。

  我一邊跑一邊展開黃紙。

  嘩啦啦！
  不堪負重的玻璃碎了滿地。

  眼看著粗長的尾巴就要伸進來，我一個箭步撲了上去。

  讓人作嘔的腐臭味衝進鼻腔，尾巴狠狠拍打的黃紙上，震的我的手發麻。

  黃紙如同布匹一樣富有韌性，竟然沒被堅硬尾巴擊破，反而尾巴像是觸碰到可怕的東西一樣，飛速的縮了回去。

  顧不得發痛的手掌，我迅速把黃紙貼好。

  透過薄薄的黃紙，可以看到尾巴在窗戶外面徘徊，就是不敢接近。

  再回頭看高中生，他也及時修補好了窗戶。

  售票員望著所有貼著黃紙的窗戶，滿臉肉疼。

  “這一趟，虧大了！”她恨恨的看了我和高中生一眼。

  我和高中生相視一笑，都松了一口氣。

  但危機並沒有完全解除，外面的家夥還沒有離開，在車頂之上徘徊。

  腳趾剮蹭金屬的聲音一陣又一陣，屢次沒有得手，它們愈發焦躁起來。

  “怎麽還不走？”售票員火大的望著車頂，“今天壞事一個接一個，特麽的這是碰上什麽東西了！”

  說著，她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回過頭，目光在乘客中尋找。

  “那個臭小孩呢？”

  濕漉漉的小孩不見了，沒有乘客知道他躲在什麽地方。

  “就知道不該讓他上車，晦氣！”售票員黑著臉，在車廂裡到處尋找，“要是這些爛魚還不走，我就拿他喂魚！”

  “你還是想辦法讓車趕快開出去吧。”高中生大聲道。

  “還用的著你來指揮？”售票員冷冷的瞪眼，“車一直在開，要能出去早就出去了！爛蝦攔路，臭魚爬車，媽的，幾百年沒碰上了！”

  我不知道她口中臭魚爛蝦是什麽，但眼下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時間好像停滯了。

  我們一直被卡在了無限的黑暗中，被怪物圍住，永遠也到不了站。

  怪物不死心的在車頂徘徊一陣，突然沒聲了。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所有人提心吊膽的望著車頂。

  不祥的預感在這一刻達到頂點，我的心臟突突狂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