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男孩從絕望到崩潰,我說不清心裡是什麽感覺。
手機滑落,被貪婪的怪物一口吞噬。
他閉著眼睛,消瘦的身體朝著那一張張恐怖的嘴巴,慢慢倒下。
怪物們躁動的擠在一起,極盡可能的張開嘴巴,興奮的等待獵物來臨。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緩慢。
所有乘客,眼睜睜的看著男孩一點點倒下,表情不一。
男孩倒了下去,瞬間就被怪物淹沒。
令人惡心的豬叫聲響起。
恐怖與絕望彌漫在車廂中。
就在這時,原本在黑暗中飛馳的公交車,突然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
停的很突兀,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又發生了什麽?”
我和高中生對視一眼,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其他乘客和我們的表情一樣。
只有售票員露出狐疑的神色。
這時,我們更加震驚的發現,不光車子停下了,就連所有的怪物也停住了。
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仿佛畫面被按了暫停鍵。
“這是怎麽回事?”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我驚駭的發現,自己的身體也不能動了。
無形中,有股寒冷恐怖的力量把我身體凍住,只有眼珠能微微轉動。
黑暗的車廂外,慢慢的亮起燈光,映照在貼著黃紙的車窗上,十分的模糊。
卡茲——
車門緩緩打開。
一盞蒙著黃紙的竹燈籠,首先出現在我的視野當中。
打著燈籠的,是一個身穿白袍的男人,他不緊不慢的走進車裡,面無表情的打量著車裡的一切,眼中沒有任何波瀾。
他的臉有點嚇人,顏色和衣服一樣白,就連眉毛和嘴唇也是白色的。
白袍人淡淡的看著車廂裡的一切,身上有股極度恐怖的氣息,比這車上的所有怪物加起來,還要危險無數倍。
“怎麽回事?”他提著燈籠,淡淡的發問。
原本被凍住的售票員,立刻就能說話了。
“七爺,車還沒到站,您怎麽就過來了?”對待乘客囂張無比的她,在這兩人面前,慫的就像孫子。
唯唯諾諾,卑躬屈膝。
“你可是遲到了很久啊。”白袍人淡淡一笑,卻把售票員嚇的不輕。
“七爺,是小的辦事不力,沒想到路上出了岔子,碰上了這些爛魚,被纏著脫不開身。”
售票員滿臉恐慌,黑色的眼珠子轉的飛快。
“幸好兩位大人及時趕到,否則,這一整車的乘客,都要被它們給吃光了!”
“多謝兩位大人出手相救!”
售票員幾乎要跪下了。
“無緣無故的,怎麽會被這些腐爛的東西纏上?”白袍人看了她一眼。
“小的也納悶啊,小的一直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差池可能是.收了一個晦氣的乘客,招來了這些煩人的東西。”
售票員小心的觀察著白袍人的臉色。
“晦氣的乘客?”白袍人的眉毛微微動了動,“這輛車的規矩,你沒忘吧?”
“小的怎麽敢忘呢?只有給了錢的乘客,才能上車。上了車,就得保證乘客順利到站。”
售票員惶恐的擦著額頭。
“除了被爛魚吃掉的三個乘客,其他的一個不少,車票數可以作證。不信的話,七爺可以檢查。”
“不必了,八爺已經等候多時,不要再耽擱時間了。”白袍人微微擺手。
蒼白的手指動了動,滿滿一車廂,凶猛異常的讓我們沒有招架之力的怪物,瞬間就灰飛煙滅。
黑灰在風中飄零。
白袍人看了一眼車頂破洞,手腕輕輕一翻,白色的袖袍當中飛出一張黃紙,填補了車頂的破洞。
黑灰消散,老舊的公交車像是打滿補丁。
緊接著,所有的乘客都能動了。
第一時間,就是遠離這個看似淡漠,卻無比危險的白袍人。
遍體鱗傷的男孩從地上艱難支起身子,他竟然還沒死,滿身的傷痕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撕扯過的人偶。
臉上看不出是什麽表情,他有些呆滯,似乎難以相信,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逃過一劫。
“多謝七爺,多謝七爺!”售票員松了一大口氣,不停的朝白袍人作揖。
“先把今天的乘客送到站,其他的回頭再說。”白袍人不耐的擺了一下手,在售票員的位置坐下。
並沒有多看乘客一眼。
售票員隻敢唯唯諾諾的站在一邊。
公交車終於再次啟動。
我狂跳的心終於平緩了一些。
不管怎麽說,有白袍人在,至少現在安全了。
中年婦女被同伴攙扶著坐下,臉上沒有半分劫後余生的慶幸,她苦著臉,望著被黃紙貼上的窗戶。
她的丈夫,就是在那扇窗被售票員推出去的。
僅剩的一個中年男人,不是滋味的歎口氣,抱著頭在旁邊坐下。
我看了石磊一眼,選擇和高中生坐在了一起。
石磊沒說什麽,表情陰晴不定。
那個濕漉漉的小男孩,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出來,坐在窗戶邊上,蒼白的小臉上,露出一抹報復的笑容。
“請問你為什麽要幫我?”高中生終於有機會問出一直縈繞在心底的問題。
“因為我和你一樣,都是活人。”我淡淡笑了笑,“你好,我叫李風。”
高中生吃了一驚,盯著我看了好幾眼。
“沒想到在這輛車上,還能遇見人。”隨即,他有些激動的笑起來,“我叫林玄,很高興認識你。”
“一樣。”我點了點頭。
當然,我冒著風險幫助他,並不單單因為他是個活人,還因為他是個富有正義感的少年。
少年的心通常比成年人乾淨單純許多。
與這樣的人結伴同行,才能互相幫助,關鍵時刻或許可以救命。
而且,一個高中生居然有膽量坐上這輛公交車,他一定不簡單。
從他與售票員的對話就可以看出,他對這輛車知道不少。
我沒急著詢問。
車上那位七爺是什麽來頭,還不清楚,先觀察情況再說。
公交車搖搖晃晃,吱吱嘎嘎,沒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淡淡燈光。
漫長的第七站,終於到了。
昏黃的路燈下面,有三個乘客,焦急難耐,已經等待許久。
車還沒停穩,便急急朝車門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