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耕田重要？還是科舉更重要？”

  欒玉堂犀利的問瞬間讓欒洪鑫無言以對。

  他當然明白是科舉更加重要，一旦科舉成功入朝為官，那可是無上榮耀，是祖墳冒青煙。

  可是現在這個家根本不是他能夠做主的，愚昧無知的婦人，目光短淺的認為唯有耕田才能夠填飽肚子，他又如何說得通大道理呢？
  “實在是父親，婦人之愚鈍，無言以對！”欒洪鑫微微搖頭，敞露心中的無奈。

  欒玉堂瞬間明白原委，他這兒子好是好，可是在自己媳婦兒面前就沒有話語權，更是做不了任何的決定。

  他還在世的時候，兒媳婦上了收斂一點，如今更是直接把握住了決策大權。

  看樣子，是該去一趟兒媳婦的夢裡了。

  “你只需記得支持高寒去參加科舉殿試，至於你的內人，他自會同意！”

  留下一味十足的一句話，欒玉堂直接退出了他的夢境，隨後則是又消耗五點香火值托夢於兒媳婦。

  在兒媳的夢中，欒玉堂並未過多的停留和言語，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隨即將這件事情的利弊分析了一遍便將最後的主動權交還給了她。

  盡管如此，但欒玉堂的心中已然達到了目標，今天就是他自己的頭七，除非她是不怕自己變成鬼來找她，不然的話是斷然不敢違背自己的意院。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想到自己死後居然還要來和自己的兒媳婦談判條件？
  欒玉堂無奈搖頭失笑。

  次日一早，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的欒洪鑫猛然睜開眼睛，看著紅色的帳頂陷入一片迷茫。

  昨天晚上夢境中發生的事情仿佛還在眼前，一時間竟然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但他可以保證昨天晚上父親確確實實回來找他了，這不是日思夜想而造成的幻覺！
  看著身旁還在睡眠的媳婦，欒洪鑫有些為難，不過科舉殿試的日子即在眼前，已經沒有多余的時間再讓他猶豫。

  “夫人，夫人？”

  輕輕的換醒身旁的女人，欒洪鑫早已想好的措辭。

  “怎麽了夫君？”婦人揉了揉眼睛，茫然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我想和你商量個事，都說一日之計在於晨，咱們並在此刻上這件事情定下來吧。”

  “什麽事情？”婦人正經起來。

  “咱們的寒兒也已經老大不小了，一直呆在家中耕種也不是個長久之計。男兒志在四方，豈能為了五鬥米折腰，眼看著即將舉行科舉，我有意讓咱們孩兒去試一試，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更何況咱們寒兒從小學富五車，雖然稱不上是才高八鬥，但是這資質也是不差的，尤其是對於一些政治方面的策略更是不屬於任何人。”

  似乎是生怕婦人會反駁自己，欒洪鑫連忙訴說兒子的優點。

  本以為她會反駁自己，甚至已經想好了該怎麽去和她解釋？
  然而婦人家下的話卻讓欒洪鑫差點認為自己聽錯了。

  “原來你也有這個想法，既然如此，那便讓孩兒去試一試吧。”

  婦人一反常態，果斷的答應了欒洪鑫的提議。

  “你…你不阻攔了？”欒洪鑫反問，就怕到時候她會突然反悔。

  “當然不了，昨天是父親的頭七，我夢見父親了。”

  “父親跟我說，咱們寒兒這輩子本就不屬於一畝三分地，他有更加廣闊的心胸等著被人發現，而朝堂就是讓人發現他的地方。”

  “更何況，我們這麽做的目的還不是為了讓家裡的條件能夠好起來，倘若寒兒真的高中了，到時候得得利的還不是咱們家。”

  想到之前的蠻橫不講理，婦人有些不好意思。

  是她的目光短淺，看不到長遠，不然的話，也不至於整日逼著寒兒下地乾活。

  自己的媳婦能夠如此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並且在一夜之間豁然開朗，欒洪鑫心中無比欣慰，更是十分的感激父親。

  自己的媳婦是什麽樣子的人？他心中再清楚不過了，能夠在一夜之間豁然開朗，這裡面定然少不了父親的周璿。

  沒想到他即便步入中年，成為了兩個孩子的父親，在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始終需要父親出手幫忙，隻讓他感到無比的慚愧，但更多的是感動。

  “你去哪裡？”

  “我去，父親的牌位前給父親上柱香，昨日是父親的頭七，今日早晨父親一定會回來看看的。”

  欒洪鑫說著便穿好鞋子， 下床來到了欒玉堂的牌位前，點燃一把香連連鞠了好幾個躬這才罷休。

  清晨起床的欒高寒簡單的收拾了一番之後，便扛起鋤頭，準備下地乾活。

  這是他沒事都在循環重複乾的事情，只有不停的勞作，才能夠換來豐收，家人一年的口糧才有著落。

  家族裡面雖然人丁還算是昌盛，但下地乾活的總歸是沒幾個，倘若偷懶一天，那麽這飯桌上的米就接不著吃了。

  曾經熱愛的書本也整整齊齊地擺放在了破舊書櫃裡，許是因為長時間的沒有清理，此刻已經覆上了些許的灰塵。

  臨走之前，欒高寒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書架上的書，最終隻好默默的關上了房門。

  “寒兒，等等！”

  欒高寒看著朝自己跑過來的父親，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父親。”

  “從今日開始，你就不必再下地乾活了，認真在房間裡好好的看書。”

  “為何？”看著氣喘籲籲的父親，欒高寒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這傻孩子，眼下即將舉行科考，我和你母親都希望你能夠參加這次的科考，中個狀元入朝為官！”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去參加科考？”

  “當然是真的，我已經和你母親商量過了，從今日起家中的事情已便不必再費心了，專心在房間裡面研習書本，好好準備科考，爭取拿下最好的成績！”

  欒洪鑫拍了拍欒高寒的肩膀，在他不可置信的表情裡，以及那激動的眼神裡，他仿佛看見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他也是一個滿懷鬥志的少年，可是最終卻抵不住蹉跎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