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昌從皇城出來的時候,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望著巍峨雄壯的皇城,李元昌再次鑒定了離開著個大漩渦,早早從李承乾船上下來的決心。
白發蒼蒼的老管家早已經等在皇城門外,一見李元昌出來,老管家也是一副劫後余生的模樣,絮絮叨叨的將李元昌請上馬車:
“還好還好,只是閉門思過,要是像前年那樣可就慘了。”
李元昌知道老管家說的是玄武門事變,也是深以為然,恨不得從車夫手裡搶過鞭子來,對著馬屁股多來兩下。
逃也似的從皇城離開,李元昌直奔宣平坊的漢王府,只是他一天沒吃飯,路過一家酒樓的時候,聞著裡面溜出來的香氣,李元昌再也忍不住,當即叫停了馬車。
門口迎客的小二馬上就上前來,很有眼色的把李元昌往樓上領,老管家見狀欲言又止,最後只能低歎一聲,小聲吩咐趕車的車夫:
“二郎,你快些回王府去,讓小蝶準備好二十貫錢送來。”
車夫心裡十分不滿,忿忿的說道:
“爹,咱們一家這麽拚死拚活的供著這個家夥,值麽?王麻子家可是說了,沒有五十貫彩禮絕不點頭。大哥這婚事眼看著又要吹了,這都第三次了。”
老管家原本愁眉苦臉的,聽到二郎這話一巴掌就扇他脖頸上了:
“混帳東西,當年要不是孫嬪娘娘,咱們一家都要活活餓死,如今孫嬪娘娘不在了,隻留下殿下這一根獨苗,咱們一家給他做牛做馬都是應該的。”
二郎雖然還是不服氣,但還是聽話的回家去了。
李元昌對此一無所知,跟著小二上了酒樓二樓,他在後世就是個屌絲,從來沒上過高檔酒樓,此時看什麽都新鮮,東張西望一副鄉巴佬的模樣。
小二心裡一咯噔,心說莫非領錯客人了?可是一看李元昌錦衣玉帶,不像是土包子啊。
小二這裡犯了嘀咕,也不見李元昌打賞,乾脆保險起見,提醒道:
“這位客官,我們望月樓的包房可不便宜,進門最少五貫起步。”
李元昌不知道現在的物價,還以為五貫就是前世的五塊,心裡不爽,剛要發飆,馬上就想起老管家說過家裡只有二十二貫另五吊錢了。
所謂錢是男人膽,沒錢的窮逼李元昌底氣不足,隻好忍著羞惱掉頭就往一樓走,心說隨便在一樓吃點東西算了。
小二見狀頓時心裡鄙夷,沒想到這家夥也就是面子光鮮,嘴巴上也刻薄起來:
“客官知道就好,不然到時候沒錢付帳,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我們酒樓也有便宜的菜式,像是大郎炊餅就只要兩文錢一個,實在管飽。”
李元昌本來心氣就不順,自己好歹是個親王,居然被個酒樓小二如此羞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這狗才,真是狗眼看人低,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麽人?竟然敢對我這樣無禮?”
小二一愣,心裡也些發怵,畢竟這裡是長安城,貴人多如狗,官員滿地走的地方,說不定眼前這人還真有可能自己得罪不起。
只不過小二慫了,靠近樓梯的二樓一間包房卻突然打開,裡面鑽出個滿臉絡腮胡須,身高八尺的壯漢。
這壯漢眼如銅鈴,獅鼻闊口,相貌極為凶惡,此時應該是喝了不少酒,聽到李元昌的話,大聲譏笑起來:
“你這窮酸未免太好笑了,吃不起酒跑望月樓來幹什麽?人家小二讓你去吃炊餅又沒什麽錯,發的哪門子火?”
李元昌怕李世民,可不怕面前這樣的莽漢,頓時冷笑一聲,亮出自己的身份:
“本王李元昌,乃是上皇第七子,爵封漢王!你是什麽人,竟然敢對本王無禮?”
那凶惡漢子一愣,顯然沒想到剛被自己嘲笑的人會是漢王,不過他也不怎麽在意,隨意的呼嚕一把臉,胡亂的拱拱手,不鹹不淡的說道:
“原來竟然是漢王殿下,下官有眼不識泰山,還請王爺贖罪。”
說完不等李元昌什麽反應,竟然就這樣大搖大擺的擠開李元昌,從樓梯下樓,揚長而去。
李元昌目瞪口呆,氣的手都在哆嗦:
“反了天了,這人是什麽混帳東西,竟然敢藐視本王!”
老管家卻認識那人,趕緊拉住李元昌,歎了口氣,啥也沒說,就出了酒樓。
李元昌氣都氣飽了,也沒了吃飯的心思,只是很不甘心的追問道:
“那人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敢如此欺我?”
老管家有些可憐自家王爺,隻好解釋道:
“此人名叫丘神勣,來頭很不簡單,他爹是皇帝陛下的愛將天水郡公,左衛將軍丘行恭,據說前年那一次,丘行恭殺人如麻,陛下一直將他視為腹心。”
老管家還有一句話沒說,像是李元昌這樣孤魂野鬼一樣的空殼子王爺,人家丘行恭這樣的當紅炸仔雞還真不放在眼裡。
李元昌心裡憋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丘神勣這名字好熟悉,似乎後來武則天時期這家夥助紂為虐,殺了李唐宗室很多人,感情人家這是家傳的本事啊!
一想到這裡,李元昌覺得要自己的將來考慮,絕對不能姑息養奸,於是憤然說道:
“這賊子現在就敢藐視親王,將來不定就要藐視陛下了,回頭我一定要找個機會弄死他。否則的話,我一個堂堂親王還比不過他一個官二代,簡直是豈有此理!”
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元昌只不過是抱怨自己被人羞辱了,不想這酒店二樓還另外有一個有心人在此飲酒。
此人前不久才以功遷監察禦史,正是挖空心思想要立功的時候,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喝個小酒就有這麽大的收獲。
這個家夥如獲至寶,酒也不喝了,趕緊跑回家去,文不加點一揮而就,一封彈章很快就送到了李二陛下禦前。
就在李元昌餓著肚子回到家,好不容易才吃上一口熱飯的時候,顯德殿中再次響起李二陛下的咆哮聲:
“豎子敢爾!來人,速去漢王府將那個狂悖之人給朕鎖拿下獄,發往大理寺看押待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