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浪拚命忍住狂笑的衝動,臉憋得通紅。
沒錯吧?皇兄是不可能真正治我罪滴!這就類似於當初本王對馬能,除非觸了我的逆鱗,你怎麽鬧騰都好說……不對不對,我一王爺,幹嘛把自己和奴仆相提並論啊?
殿內其他幾個人,馮輝低眉順眼,驚鴻面色如常,兩人都沒覺得詫異,因為他們也了解皇帝。
沈器為皇帝的沒原則,而目瞪口呆。
最憋屈的,自然是楊邑。
閉門思過半年,算什麽狗屁懲罰?就算你不殺他,好歹打他一頓板子,老子臨死前也能出口氣啊。
楊邑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景和帝看了他一眼,對周定浪道:“但你在宮內,嗯,結交的內侍,必須把名單交出來。”
周定浪連忙答應:“臣弟遵旨。”
事到如今他不答應也不行,皇帝饒恕他,不代表容忍他和內宮溝通,這是兩碼事。周定浪也不在乎,以後再慢慢培養唄,宮內那麽多人呢,總有意志不堅定的。
“驚鴻,此事你負責。”景和帝說道。
驚鴻躬身行禮。
“二哥起來吧。”景和帝擺手,“即刻起回府閉門思過,驚鴻會上門索取名單。”
周定浪磕頭謝恩,從地上站起,向殿外走去。經過楊邑身邊,還衝他哼了一聲表達不滿。
本王找你問點事兒,是看得起你好不好?你這混帳,自己倒霉還不忘拉本王下水,真是不識抬舉。可惜啊,你純屬瞎耽誤工夫,怪就怪你投胎技術不行,哈哈。
楊邑心中憤怒,一張皺巴巴的老臉鐵青。
景和帝說道:“楊邑身負管理內宮檔案之責,未經允許泄露皇室秘辛,當誅三族。但他一人之過,朕也不忍禍及他人,因此……將楊邑拖出去,杖斃。”
平心而論,這處置算得上仁慈了。
問題是它也沒什麽意義啊。
大景朝所謂的誅三族,指的是父母、兄弟、妻兒——楊邑一樣兒都沒有!前面說過,楊邑沒親人了,這也是他敢於有限放飛自我的原因。
“狗皇帝,你處事不公!”
楊邑終於爆發了,大喝一聲撲向景和帝。
此時周定浪正往殿外走,驚鴻從側面接近楊邑,準備拉他下去行刑。關鍵是驚鴻沒料到,楊邑竟敢對皇帝出手,事發倉促,他的位置又有些偏,來不及救援。
離景和帝最近的是馮輝,可他不練武,注定擋不住楊邑。好吧都談不上阻擋,他甚至沒反應過來。
沈器離景和帝不算最近,但他的位置比較特別。
馮輝和驚鴻是內侍,習慣侍立一旁,通常不會和皇帝面對面。沈器和周定浪先前都在禦案前,周定浪走了,於是沈器恰好處於楊邑攻擊的路線上。
沈器的反應,也比普通人快得多。
他抬起右臂平指楊邑,嘴裡叫道:“止步!”
楊邑當然不可能聽他的。
世上最惡心的事,就是被區別對待。當然作為內侍,楊邑也有心理準備。然而區別得太狠,太不公,他發現自己還是接受不了。內侍怎麽了?內侍也是父母生養的。
皇帝不公,我來討個公道!
有句話說得好,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既然楊邑敢於放飛自我,現在豁出去殺皇帝,其實是符合邏輯、可以預測的。景和帝和驚鴻都大意了,或者說,他們不是崔九章,不會分析推演。
對沈器的話充耳不聞,楊邑內力全開,騰空跳起,直撲禦案後的景和帝。
沈器左手往右臂下一托,做了個瞄準的動作。
砰——
楊邑悶哼一聲,身體便倒飛了出去,啪嘰摔在地上。
沈器也十分狼狽,腳步踉蹌,不由自主後退。
眼看就要撞到禦案上,身後忽然及時伸出一隻手,穩穩的扶住了他。沈器有些詫異,皇帝反應也挺快嘛。
“謝謝陛……嚇!怎麽是你?”
映入沈器眼簾的,赫然是——奚慶!
周青樨並沒有回答沈器,抓著他的手臂輕輕一抖,把沈器扔過禦案,就和景和帝成了肩並肩。隨後周青樨擺開架勢,擋在兩人前面如臨大敵。
實際上,已經沒什麽必要了。
沈器爭取的時間不長,對驚鴻和周定浪已經足夠。
楊邑才堪堪爬起,胸口劇痛,關鍵是內心懵圈啊,根本沒明白發生了什麽。驚鴻和周定浪及時趕到,同時出手,一左一右將楊邑拿下。
驚鴻抬手連拍,封了楊邑肩部的穴位。
周定浪也沒閑著,不過他的手段就簡單粗暴多了,抬腳就踹,哢嚓兩聲響,楊邑的雙腿被他踹斷了。
“保護陛下!”馮輝聲嘶力竭一聲大吼。
是的,他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沒人怪他,不會武功,反應慢很正常嘛。倒是沈器,讓驚鴻和周定浪刮目相看。沈器也不會武功,至少沒內力,這點兩人都清楚。然而沈器就能及時反應,並擊退楊邑。
而且,他擊退楊邑的手段……
那到底是什麽?
當然現在顧不上好奇,尤其驚鴻,剛剛太凶險了,如果沒沈器阻攔,楊邑很可能就得手了。以楊邑的身手,殺景和帝絕對一擊斃命,那可絕對是天崩地裂!
確認楊邑已失去威脅,驚鴻往前走了幾步,撲通跪下。
“奴婢失職,護駕不力,請陛下治罪。”
景和帝臉色有些發白,也是心有余悸的樣子。
他搖頭道:“楊邑窮凶極惡,誰都想不到他竟敢刺殺朕。並且護駕不是你的職責,無須如此。”
皇帝是有專門侍衛保護的。
不僅如此,暗中還有類似驚鴻的大內高手。只不過皇宮是他的家,成天如臨大敵的不像樣子,心累,所以至少平時在勤政殿“辦公”,景和帝是不會讓大內高手保護的。
驚鴻搖了搖頭,垂首不語。
護駕的確不是他的職責,但皇帝有危險,他救援不及時,較真起來一樣是罪過。
景和帝瞧了眼楊邑,厭惡的揮手:“押走杖斃。”
驚鴻起身,拖著楊邑往外走。
楊邑已經認命了,全程閉著雙眼裝死。
周定浪溜溜達達又走回禦案前。
先前皇帝遇險,周定浪也非常緊張。
沒錯,周定浪和某個皇子有默契,具體來講是三皇子。他今天入宮建議另立太子,就是為三皇子造勢的。但這只是因為,他覺得三皇子更適合繼承皇位——和自己合得來嘛。
他可從未想過,現在就換個皇帝。
說句大實話,侄子和胞兄,當然後者更親啦。
“沈器,剛才你用什麽擊退的楊邑?”周定浪碰了碰沈器的肩膀,滿臉求知欲。
沈器尚未回答,景和帝臉一沉:“誰讓你回來的?”
“啊?”
“滾回你的王府,閉門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