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不是非常可疑，因為世上還有一種人，符合他們的角色定位：俠客。

  沈器早有推演，自然不慌。

  他不卑不亢抱拳拱手：“幾位，請了。”

  禁軍們互相看看。

  “哪來的？”領頭禁軍問。

  “滄州。”沈器微笑，“在下滄州鐵拳門少主姚發澤，奉師命和朋友行走江湖，欲進京城拜訪一位前輩。”

  “他們呢？”對方衝其他人努努嘴。

  禁軍可不怵江湖人，至少一般的俠客他們還不在乎。是個俠客就能壓製禁軍，京城治安早亂了。更重要的是，真正有本事的俠客往往心高氣傲，沈器可不像。

  “哦，我鐵拳門的三位師兄，以及火雲門的師姐、師妹。鐵拳門和火雲門乃世交，我們……”

  “他怎麽不長胡子？”領頭禁軍打斷沈器。

  “誰？”

  對方指了指馮輝。

  “這話問的……不長胡子又不是他的錯，內分泌失調不行啊？”沈器攤手。

  領頭禁軍呵呵一笑：“然而我認識他。”

  眾人心中一緊。

  有這麽巧？

  當初沈器在京城查案，見過他的人還是挺多的，更別說後來大殺四方了，可他就沒怎麽擔心被認出來，因為京城這麽多禁軍，哪能恰好遇上熟人。

  被認出也沒危險，這麽點人攔不住他們。

  但潛入計劃可就失敗了。

  沈器回頭看了眼馮輝，馮輝茫然搖頭。

  “老馮，好久不見哈。”領頭禁軍笑道，“我是小六啊，咱可是老鄰居，你不會把我忘了吧？”

  馮輝眨眨眼：“我應該記得？”

  “當然！”對方拍手，“當初你偷看孫寡婦洗澡，恰好被我撞見，你還買糖給我吃呢。”

  馮輝：“……”

  你他瑪有病吧，我一太監偷看別人洗澡？

  “你離鄉多年，沒想到竟然加入了武林門派，這可真是……”領頭禁軍咂巴嘴。

  馮輝試探著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

  “呃，我沒讀過書，哪說得出這種文縐縐的詞兒，我原本想說的是‘沙灘一躺三年半，今日浪打我翻身”……不過意思都一樣啦，哈哈。”

  馮輝又好氣又好笑。

  你他瑪才翻身，你全家都是王八！

  對方喊他老馮，顯然還真認識他，不過老鄰居之說就純屬扯淡了，馮輝原籍不是京城人，從老家被選入皇宮，大半輩子就沒出宮住過。

  “富貴不……”小六撓頭，“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殷嬌嬌眼睛一亮：“我知道，富貴不能淫！”

  殷大寨主更沒讀過書，但這句話在江湖上流行度挺高，因為它符合俠客們所向往的氣質。

  小六搖頭：“不是。”

  “是富貴不還鄉，如衣錦夜行吧？”沈器說道，歷史固然混亂，這句話倒是出現過。

  “對，對！”小六滿臉欽佩，“沈……咳咳，神奇的鐵拳門，這位少主文武雙全，在下佩服。那麽老馮，你也算功成名就了，怎麽著也得對鄉親們顯擺一番，對吧？”

  “這個嘛……”馮輝頷首，“我覺得可以有。不過我畢竟在外多年，近鄉情怯呐。”

  “這不是有我嘛。”小六對其他人道，“各位兄弟，哥哥逃個差，陪鄉親回家一趟，沒問題吧。”

  “六哥說哪的話？盡管放心走。”

  “那好，回頭哥哥做東，請弟兄們喝酒。”

  小六帶著眾人進了城門，一路左拐右拐，直奔西城——亦即京城高檔住宅區。

  “你是誰的人？”周青樨問道。

  她又不傻，自然早就看出，小六是專門接應大家的。馮輝說京城會有人接應，但因為需要保密，或者說文官做事習慣小心謹慎，具體方式馮輝也不清楚。

  小六倒也沒繼續裝：“啟稟殿下，小人身為禁軍，自然是指揮使大人的人。”

  周青樨有些意外。

  她本以為，這家夥是文官安排在禁軍的臥底。

  說實話，她是有點不高興的。

  雖說此刻大家目標一致，可別忘了，要在禁軍安排人，臨時起意肯定行不通。換句話說，這人應該是景和帝還活著時，就已經加入禁軍。

  前有三皇子私調兵馬，現在又發現文官在禁軍安排臥底，周青樨能高興才怪。

  小六看出周青樨的迷惑，正色道：“殿下，武將的血性，隻可能比文官更高。”

  好吧，周玄機完全錯估了景人的底線。

  他以為中原人跟倭人並無區別，尤其官員，對下疾言厲色，對上毫無原則。前者可能存在，後者卻絕不是那麽回事。

  離心離德，比周玄機想得嚴重。

  即便那些明哲保身的官員，其實也很膩歪。

  可以這樣講，此時唯一缺少的，只是個帶頭人罷了。只要有人登高一呼，把皇帝拉下馬、狠狠踩上幾腳這種事，歷史上又不是沒出現過。

  小六領眾人抵達西城一處酒樓。

  很巧，這正是當初驚鴻和密探觀察忍者的地方。

  酒樓已被清空，沈器等人直上三樓。就是在這裡，沈器現場造出“千裡眼”，驚鴻大呼神奇。

  後來……驚鴻便死了。

  為景和帝盡忠而死。

  沈器不由得想，若是驚鴻知道，他拚命保護的景和帝，最終仍被人害死，並且還是典型的自作自受，不知他是否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小六正式拜見過公主殿下，隨即眼巴巴看沈器。

  沈器迷惑：“幹嘛？”

  “先生需要什麽材料，請盡管吩咐，小人保證及時為您準備。”小六說道。

  馮輝解釋：“他說的是大鳥。”

  “好吧明白了。”沈器擺手，“不過這次用不到滑翔翼，我們有更好的手段。”

  實事求是，滑翔翼的隱蔽性並不強。

  以前能成功，主要原因是皇宮戒備松懈，其次則是景和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跟沈器一般見識。

  否則即使他能不驚動人飛進皇宮，也甭想打扮成侍女……不對，書童，輕而易舉跟著周青樨出宮。以前沈器不懂，如今小智已能全速運轉，稍微一推演便明白了。

  沒錯，正如想金因危機進化，小智也因為沈器兩次昏迷交流，變得不一樣了。

  如今的小智再也不會被迫休眠，而是始終保持運轉，監控沈器的言行乃至思想，並隨時提出建議。作為智腦它不需要休息，沈器睡覺時它依然活躍。

  若不是沈器斷然拒絕，小智甚至提議在沈器睡覺時，由它接管身體，充分利用寶貴的時間。

  神經病啊，我的時間有那麽寶貴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