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默然。
“我甚至敢斷定,你沒喉結,不服當場取下面巾驗證。”
對方下意識退了一步:“不行!”
隨即想起,這家夥被自己點了穴。退一步講,就算他能行動,沒武功的他也無法強迫自己拿下面巾呀。
沈器也不較真——主要是沒那個資本。
“當然,年齡不代表什麽,也許你很小就開始混江湖了呢?江湖之大,這種事也不是沒有。”沈器繼續道,“之所以斷定你是新手,因為你選擇的時辰不對,有經驗的蟊賊……不,俠盜,都是下半夜才出動。”
這話對方就不服了:“你不也一樣選錯時辰?”
“因為我也是新手咯。”
“嗯?”
“新手又不丟人,誰還沒個第一次?我可從未否認自己是新鮮出爐的菜鳥一枚。你我江湖同道是友非敵,又都屬於菜鳥,相遇即是有緣。那麽請問,你點我穴幹嘛?”
“你鬼鬼祟祟,不像好人!”
“呵呵。”
你身穿夜行衣,黑巾蒙面,宵禁之後逛大街,還偷襲小爺,難道就是好人?
對方也感覺自己的話很沒說服力。
想了想,伸手在沈器肩頭一拍。解穴就解穴,多大點事兒嘛,諒他那點本事,也翻不出什麽浪花。
阻斷的氣血恢復運轉,滋味並不好受,又麻又癢又刺痛。可不管怎麽說,對方願意解穴,說明他被沈器打動了,更重要的是,說明沈器猜中了他的身份。
沈器依舊保持趴著的姿勢,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
“喂,穴解開了。”
“我知道。”
“那你還賴在地上幹嘛?”
“反正已經沾了一身的土,多趴會兒有什麽要緊?”沈器振振有詞,“聽說過一句話沒,好吃莫過餃子,好玩……咳咳,舒服莫過倒著。”
這家夥貌似並不清楚,剛解穴會酸麻?
沈器自然不會實話實說,告訴對方自己在等酸麻勁兒過去。但一個擁有內力的高手,竟然不清楚解穴後的反應,進一步證明他是個菜鳥,嚴重欠缺操作經驗。
當然再菜也不是沈器能對付的。
趴著畢竟太影響形象,沈器就地翻個身,變成側臥。
“還沒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對方回答得倒是挺爽快:“奚慶。”
“喜慶?好名字,聽吉利。”
“吉利你個頭,是奚慶!”對方伸手在空中比劃。
沈器訕笑。
“你呢,叫什麽?”奚慶問道。
沈器不願告訴他真名,畢竟今晚太丟人了。
“在下姚發澤。”
“姚發澤。”奚慶重複一遍,迷惑的問,“這名字聽起來很一般呀,為什麽你笑得那麽得意?”
“你誤會了奚兄,此乃喜悅,京城巧遇同道,惺惺相惜而不由自主湧起的喜悅之情。對了奚兄,你夜探鎮海王府,應該和在下一樣,也是來踩點的吧?”
“踩……當然。”
“懂你!咱們初入江湖的菜鳥,最迫切的需求,必須是揚名立萬呐。要一戰成名,還有什麽比乾一票大的更快捷?鎮海王府寶貝多,相逢即是有緣,不如你我合作一把。”
“你準備……偷鎮海王府?”
“誒,江湖好漢的事,怎麽能叫偷呢?”沈器正色道,“咱這是劫富濟貧。”
“然而你都不會武功……”
“可我有頭腦,有技術呀。”沈器毫無被鄙視的自覺,一本正經道,“咱們做俠盜的,蠻乾可不成,要會動腦子,踩點探查、制定撤退計劃,缺一不可。否則鎮海王府守衛森嚴,隻憑武功你確定能全身而退?”
奚慶搖頭:“我不知道。”
“噗,菜鳥……當然我也是哈。”
奚慶舉起豬頭:“你的技術,不會就是這東西吧?”
“賓果,猜對了。”
沈器從地上站起,伸手示意奚慶把豬頭交還。
“你先告訴我,這東西怎麽用。”
奚慶一縮手,根本不上當。
“好吧。”沈器無所謂的攤攤手,“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就是把耳朵貼上去聽嘍。這東西能聽見鎮海王府內部的說話聲,對了,我管它叫‘通幽諦聽’。”
“真有如此神奇?”
奚慶半信半疑的將豬頭舉起,耳朵貼上去。
片刻後。
“你騙人,根本沒人說話。”奚慶怒道,他只聽見一片亂七八糟的雜音。
沈器聳肩:“那是你腦子不行。”
“你敢罵我?”
“對天發誓,真沒罵你。”沈器正色道,“東西是好東西,我保證有效。但使用它,需要強大的腦力配合,從雜音中過濾出有用的信息。你的大腦沒經過特殊訓練,做不到。”
奚慶不服氣,再次湊上去傾聽。
然並LUAN。
沈器並未騙他,過濾雜音是高端技術活,讓沈器聽,他的確能過濾出其中的說話聲——前提是有。
這和聽力強弱無關,內力加成沒用,哪怕換秦拂衣來聽,也無非是同步增強所有雜音。
“我還是覺得你在騙人。”奚慶很快便放棄了嘗試,“雜音毫無意義,況且誰知道是不是王府裡傳出來的?這樣一個破玩意兒,怎麽可能聽那麽遠?完全沒道理嘛。”
“破玩意兒?!”
沈器怒了,發明家最受不了這種話。
“你有內力,會輕功吧?這樣,你潛入王府,隨便找個地方說幾句話,然後回來,問我你說了什麽。若是我回答不上來,那就是我騙人,否則你向我賠禮道歉!”
奚慶被沈器怒氣衝衝的樣子嚇了一跳。
“反應這麽大,至於麽?”
“廢話,如果我質疑你的武功,說那都是花架子,華而不實,你生不生氣?”
“好了好了,那就驗證一下嘍,多大點事兒嘛。”
奚慶將豬頭遞還沈器,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停下:“我說,這不會是你的花招,想趁機逃跑吧?”
“本來是可能的,但你羞辱了我的發明家身份,我必須為自己正名,否則念頭不通達。所以請放心,姚發澤對天發誓,絕對不會逃跑,不然……罰姚發澤下次還被你點穴。”
“你都跑了,我上哪兒點你的穴呀?”奚慶氣樂了,“太輕了,沒約束力,換一個。”
換就換,反正小爺又不是姚發澤。
“換一個你最害怕的。”奚慶補充道。
“最害怕的……行,如果姚發澤違背誓言逃跑,罰姚發澤奔波勞碌不得閑,操心受累、撈不著睡懶覺!”
“您這是有多懶啊……”
“相信我,這就是我最怕的。”
“好吧,等著我哦。”
奚慶走到圍牆邊,腳下一頓身體便衝天而起,輕輕松松越上牆頭,跳進鎮海王府。一路前行,時而翻身上房,輕松避開巡夜的護衛,最後抵達書房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