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忽悠小爺！”沈器怒道。

  趙四連忙搖頭：“絕沒有，小人發誓說得都是真話，若有半句謊言，甘願天打雷劈。”

  沈器徹底糊塗了。

  這時候的人可不會輕易發誓，因為他們相信會應誓，當然小屁孩例外。趙四竟然發了誓，那麽……

  “你說的馬管家，長什麽樣？”

  “白白胖胖，個頭不高，生了一對三角眼……”

  咦，還真是馬能的樣子啊。

  “有舌頭麽？”

  “啊？”趙四一臉懵逼。

  “回答我！”

  “我沒注意啊，誰會特意去看人家有沒舌頭？”趙四苦惱道，“不過他親口和大哥談的，能說話，肯定就有舌頭吧。”

  “能說話……腿呢，斷沒斷？”

  “沒有，能走路。”

  趙四心中越發害怕，沈器的問題太怪異了，神經病傾向越來越清晰。瘋子不可怕，手裡晃著鋼刀的瘋子惹不起！若是他忽然給自己來一刀，景國倒沒有瘋子殺人不償命一說，可他趙四死了，償不償命有何區別？
  沈器沉吟不語。

  這時，幾個捕快蜂擁而至。

  沈器先前的大吼，不僅為了震懾蒙面人心神，也有呼救的目的，可謂一舉兩得。街上的行人早看見了，但這種要命的事沒人敢幫忙，頂多報官而已。

  京城乃首善之地，不能說治安良好，否則趙四這等青皮早混不下去了。

  但官府的反應還是比較快的。

  當然和其它州府一樣，捕快通常都是命案發生了才能趕到現場。如果不是沈器敢拚命，捕快們只能為他收屍。

  “放下刀，蹲到地上，雙手抱頭！”領頭的捕快一揮鐵尺，捕快們如臨大敵圍住沈器，“否則便是抗拒執法，當街行凶，格殺勿論！”

  沈器淡然一笑，把鋼刀扔掉：“別誤會，我是受害者。”

  捕快們瞧瞧地上跪著的趙四，心說你騙鬼呢？

  “蹲下！”

  領頭的捕快從背後抽出鎖鏈，厲聲喝道。

  他這樣做並沒有錯，無論誰是受害者，先鎖了，把事態控制住再說，誰都挑不出錯兒。當然，吃公家飯首先要學會看人，尤其京城權貴眾多，沒眼力見是乾不長的。

  比如把沈器換成周定浪，捕快們就絕對不敢管。

  捕快自然不可能認識所有權貴，那怎麽判斷對方的身份呢？一句話，看穿著。

  雖然靠衣裳識人往往被諷刺為狗眼看人低，但簡單往往就是最實用的，所謂“主要看氣質”反而很多時候會誤判，因為氣質能夠偽裝，衣服卻是實打實要花銀子的乾貨。

  沈器穿著普通，氣質也沒有那種高高在上慣了的感覺，以捕快們專業的眼光判斷，應該不是權貴一員。

  沈器不想蹲，太破壞形象。

  他歎口氣，伸手入懷，這舉動頓時讓捕快們一陣緊張，紛紛揮動鐵尺叱喝。

  沈器掏出景和帝的“特許聖旨”，遞給帶頭的捕快。

  “這是什麽？”捕快迷惑的接過聖旨，華貴的明黃錦緞，卷成一個卷軸，總感覺似曾相識……

  娘咧，這是聖旨啊！

  捕快手一抖，差點失手把聖旨扔了。他是沒接過聖旨，府尊大人接聖旨，他好歹圍觀過。再者說這種明黃色屬於帝王專用，除了皇帝誰用都犯法。

  “打開看看呀。”沈器催促道。

  “啊！”捕快猛地打個激靈，“不用了，呵呵。”

  “老哥這就不專業了，萬一我隨便弄塊黃綢子假冒呢？別說什麽不敢，你是做捕快的，應該最了解人性，正所謂舍得一身剮，敢把……咳咳，總之還是確認一下最好。”

  捕快一想，倒也沒錯。

  聖旨不是洪水猛獸，沈器敢拿出來顯擺，他打開看看又能怎地？他看，頂多算得罪了沈器——現在已經得罪了。反之若是不看，出了紕漏得他背鍋。

  捕快小心翼翼打開聖旨，迅速讀了一遍。

  隨即色變：“逍遙先生的弟子！”

  急忙將聖旨卷好，恭恭敬敬雙手托著，送到沈器面前：“沈先生，小人該死，我有眼無珠……”

  沈器下山找人，或許還有人不清楚，但絕不包括這群捕快。他們固然沒見過沈器，可沈器先後幾次去廣陵府衙查閱卷宗，府衙上下早傳遍了。

  “你也是職責所在，不怪你。”沈器收起聖旨。

  “多謝先生理解！”

  捕快由衷感激。做捕快難，京城的捕快尤其難，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得罪權貴。雖然不是所有人都和周定浪一樣囂張跋扈不講理，可心眼小的官員過後使絆子，更可怕。

  “這人名叫趙四，夥同其他六人企圖對我不利。”沈器指了指地上瑟瑟發抖的趙四。

  此時的趙四，已經完全嚇傻了。

  沈器竟然拿出了聖旨！
  而且剛才捕快說什麽來著？他是逍遙先生的弟子！
  完了，徹底完了……

  道上混，最要緊的是敢打敢拚，殺人都是小事。所以鎮海王府馬管家找到趙四等人，出賞格讓他們格殺沈器，哥幾個幾乎沒猶豫，這種事他們又不是第一次做。

  權貴愛惜羽毛，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習慣找青皮做。

  好吧，這或許也是青皮沒絕跡的原因。

  想想看，若不是權貴用得著這樣的人，隨便一次嚴打，一群街頭混的無賴子能扛得住？

  可混混也是有家人的。

  當今陛下對逍遙先生有種病態的信賴，不正常，但是事實。妄圖刺殺逍遙先生的弟子，砍頭是定了，八成還會牽連家人。

  捕快們義憤填膺，紛紛喝罵趙四。

  “先生放心，小的這就將那幾個凶徒抓捕歸案！”為首捕快信誓旦旦拍胸脯，隨後對同伴道，“你們倆，把趙四帶回府衙大牢，好生‘伺候’著——竟敢對沈先生不利，十八般花樣都給他享受一遍。”

  “饒命啊——”

  傳說大牢裡有各種令人生不如死的酷刑，趙四是沒嘗過，因為他這種偶爾牢房數日遊的青皮沒那個資格。

  真嘗過了，也走不出大牢。

  要麽熬不過死掉，要麽變成傻子，最好的情況據說是全身癱瘓，以後連大小便都得專人伺候——這也不可能靠自己走出大牢，被人拖出來死狗一樣扔掉。

  “就不麻煩諸位了。”

  沈器笑眯眯看向趙四：“有興趣皇宮一日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