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自己怎麽就上了賊船,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要是仔細想想,從當初自己接受康王殿下贈馬,他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如今更是在莊志明的慫恿與康王的許諾下,帶著手下官兵做起了劫匪。
此時他也想明白了,高高在上的李昌和坐擁萬貫家財的莊志明能看上自己,與自己結交,說白了,就是看中了自己手下的兵,拉攏了自己,便能在長安擁有一支武裝力量。
一想到事成之後,自己能得到的榮華富貴,王汝生心中就有一股壓製不住的興奮。
“將軍,來了。”
“混帳,我說了,此時不能稱呼軍職,讓兄弟們把面具都帶好,一會動手,不可留下活口,免得給自己招來禍患!”
“是,將……是,大當家。”
商隊按照既定路線緩緩前行,這一路上敦朝魯可謂是提心吊膽,生怕出現什麽差池。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馬上就要到了,最後關頭可不能放松。”
話音剛落,隊伍前方忽然停了下來,敦朝魯上前查探,發現前面一條小道被一樁樹木攔腰截斷,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隊長莫急,我這就找人將樹挪開。”敦朝魯的手下剛要帶人去幫忙,只見敦朝魯伸手將其攔住。
“等等,不對勁。”
敦朝魯心中總是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條道地處偏僻,周圍並沒有發現有人居住的痕跡,看這樹樁被斬斷的痕跡,明顯是被人故意砍斷的。
“不好,大家注意,小心有埋伏!”
按照往常的經驗,出現這樣的情況多半不是偶然,敦朝魯率領眾多護衛小心的戒備在一側。
忽然,四周“砰砰”冒出幾股煙花,著實嚇了這些人一大跳,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群帶著面具的黑衣人從小路兩側殺了出來。
“給我殺!”
敦朝魯反應極為迅速,他舉起弩箭剛要射殺,誰料迎面射出一根拳頭粗細的箭杆,擦著敦朝魯的胳膊劃過去,一連刺穿他身後四五名護衛,威力之大,令人寒戰。
面具人一早就準備好了,而且在周圍部署了多個攻擊點,他們的床弩殺傷性極強,每發射一次,對面就能一連擊中數十名護衛。
“大家小心,對方有床弩,分散走位,不要被射中!想辦法先攻擊床弩手!”
敦朝魯率領一隊衝上前去,雖說他們沒有什麽床弩,可弩箭相比之下更為靈活,再加上行動迅速,那些床弩手奈何他們不得。
面具人見床弩無用,於是紛紛拔起大刀衝了上來,與敦朝魯的護衛廝殺在了一起,人數較多的面具人以二敵一,不一會兒的功夫,這群護衛盡數被殺。
“我勸你們還是不要抵抗了,乖乖的投降,說不定還能留你們一條狗命。”王汝生見為數不多的護衛還在頑強抵抗,索性放下了戒備,此刻對他來說勝利已經是唾手可得的事情。
敦朝魯被剩下的護衛保護其中,“隊長,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不要緊,我們還有最後的一張牌。”敦朝魯臉色淡定,他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於是壯起膽子朝面具首領喊話道:“我還沒死呢,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真是煮熟的鴨子嘴硬,我不殺你,不代表我怕你,看在你剛才表現還算驍勇的份兒上,我倒是有意讓你加入我們,以後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嗎?”
敦朝魯冷笑一聲道:“我都說了,還沒到最後,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昨天夜裡,三百歸化胡親軍就得到李衛的旨意,暗中出城,今日一早,他們掉頭扮作商隊返回長安,為的就是給後面真正的商隊引出襲擊者。
既然早就想到有人埋伏,自然做了充分準備,沒人伏擊也就罷了,真有不開眼的敢來,絕對是來多少就死多少。
話音剛落,敦朝魯刷的一下將身後商隊運貨的馬車打開,只見裡面頓時衝出大量護衛,面具人顯然是沒有預料到,原來他們的馬車裡竟然還藏匿著這麽多的護衛。
“給我殺!”面具人像是被戲弄一般惱怒衝上前,誰料,敦朝魯的重頭戲還在後面,只見最後兩輛馬車被打開後,面具人登時愣在原地。
“原來我們有三床弓弩,這可比他們的床弩厲害多了!”
護衛們見到馬車裡露出的三床弩後興奮的直跺腳,這樣一來,那些面具人便能知難而退了。
“這下再看他們拿什麽和我們硬氣!”說完,這幾個護衛紛紛跳上馬車,用三床弩將面前的面具人打個措手不及。
敦朝魯想要將這些人徹底一鍋端,於是他喊來自己的親信,“你帶著一隊人藏匿在他們可能撤退的路上,我們也學他們的樣子,提前埋伏在暗處,到時候殺他們一個屁滾尿流!”
“是!保證完成任務!”
面具人見忽然調走一隊護衛,並沒有多想,此刻的局勢已經夠讓他頭疼的,原本可以輕松將他們全部伏擊,沒想到竟然稍一放松反倒引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頭兒,看著陣勢我們打不過來。”
一連幾次近距離搏鬥都吃了虧的面具人忽然覺得大勢已去,正要撤退,可這些護衛卻像是來了勁兒似的追著死纏爛打,手中的弩箭用完後便上刀,沒一會兒的功夫,面具人在三床弩和近身戰的夾擊下損傷慘重。
“打不過我們趕緊撤,不要戀戰!”
面具人意識到情況不妙,於是帶著剩余的一群弟兄向後撤退,這條路他們之前已經大致摸過路線,逃離的方向有三條,其中一條是大道,怕有埋伏。
另外兩條分別是一條險道和一條無人知道的小道,思慮再三,他還是決定走那條大道。
“這會不會太危險了?”
面具人的手下有些猶豫,此刻護衛已經重新開始使用三弩箭攻擊,他們只能一邊防禦一邊想辦法撤退,身後還時不時殺來幾個不要命的,真可謂是前後夾擊。
“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想必這些人也不會料到我們選擇最容易的一條,今日就和他們賭上一把。”
隨後,眾人合力掩護下,面具首領勉強逃脫護衛的包圍圈,帶著為數不多的幾人開始逃竄,如他所料,這條大道上並未發現任何異樣。
“還是我們頭兒最英明,想來這群蠢貨也不會猜想我們從這裡逃走。”
王汝生覺得不太對勁,但是他又時不時懷疑是不是自己多慮了,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想去伏擊,可心裡總是覺得不對。
就在他們剛逃至一半的時候,周圍忽然殺出一群護衛,遠比他們之前交手的還要多,本就損失慘重的面具人在這些人面前無異於以卵擊石。
“別抱有僥幸心理了,我們隊長說了,若你們能乖乖配合,可以留其性命。”
“我呸!”面具人不滿道:“還不是學我們剛才勸降那一套,誰稀罕!”
“那就別怪我們不講情面了,這可是你們自找的!”
說完,最後這些面具人手握冷刃,迎面殺了上去,王汝生見情況不妙,於是一邊廝殺一邊後撤,在其他人拚死掩護下,他終於帶著幾個人狼狽逃走。
“窮寇莫追,後面的商隊快來了,分出一百人打掃道路,其余人,跟我去迎接商隊!”
長安城外殺得屍橫遍野,宮門前也是劍拔弩張,高德清開口道:“陛下,半個時辰過去了,還請陛下給一個答覆。”
“朕問爾等最後一句,非要廢除新政麽?”
“臣等此次前來,就是叩請陛下不要一意孤行,還望陛下能廢除新政,否則臣等寧願辭官歸鄉!”
兩百多官員好像彩排過一樣,一起喊出了他們的條件。
莊志明笑道:“陛下,事不可為就不能為之,否則便是愚蠢,草民早就勸過陛下,不要以為自己皇帝就肆意妄為,可陛下偏偏不信,可惜,可惜呀。
看來陛下還是太天真,做不了好皇帝,若不停止廢除新政,恐怕君位不保。”
“你這是逼朕禪位?”
今日是決戰時刻,自認為勝券在握的莊志明,已經不需要有任何顧忌,冷笑道:“知道為何李昌今日沒有前來麽?新君出面,逼舊君禪位,名聲不好聽,如今康王殿下就在自己的王府之中,等著好消息呢。”
“你確定李昌現在很高興?”
“自然高興。”
手搭涼棚看看,李衛指著遠方笑而不語,莊志明疑惑的扭頭看去,就看到康王府方向出現了濃煙。
“你,你敢殺李昌?”
“他是朕的叔父,朕豈能殺他?只是他密謀造反,朕也不能容他,好在李昌還有點良知,事情泄露後,自殺了。”
李昌什麽德行,莊志明太知道了,貪生怕死的貨有膽量自殺?肯定是被自殺。
“你隨便對自己的叔父下手,就不怕……”
“康王府中查抄出龍袍玉璽,證據確鑿。”
愣了一下,莊志明不由大笑起來,“哈哈,龍袍玉璽真是個好東西,陛下隨便往誰家一丟,誰家就要家破人亡,是不是也要用這個手段對付我莊家?”
“你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