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和滿意的點點頭,拖著自己兩條受傷的腿離開了賭坊。
“他奶奶的,哪來的愣貨,真敢下刀子呀。”張正飛一臉震驚的說道。
“老大,還沒讓他寫下字據呢。”
“寫,怎麽寫?再逼他,他的刀子就不捅自己了!”
張正飛在街面上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多年的江湖閱歷,讓他能分清什麽人是真正的亡命徒。
歸元道雖說讓他利用賭局控制住李仁和,可李仁和這種人,就像是無法馴服的野獸,貿然嘗試肯定會被撕成碎片。
“大哥,上面的交待……”
“反正也不是一天的事情,先偽造個假字據,就說李仁和欠了他們錢,早晚會被咱們控制,先蒙騙過去再說吧,煥梵真人就知道敲詐他們的錢財,沒必要為了這種貨色拚命。”
大秦連年征戰,死傷的不只有兵卒,更有大量戰馬,想要對付金國,大秦必須有足夠的機動力量,如今在國內,馬匹這一寶貴寶貴戰略資源極為稀缺,在景懷郡這種沒有養馬地的江南地區更是如此。
三十多騎出城,自然引起了無數人注意,百姓知道是權貴出城,不用驅趕就主動讓開一條道路。
騎馬走出城門時,李衛似乎心有所感向著人群掃了一眼。
隊伍全部離去後,區偉堅才暗松一口氣,“好險,沒想到李衛感知如此厲害,如此距離還能察覺殺意。”
“天意,在景懷郡遇到李衛,這是天意!若不殺了李衛復仇,就是逆天惡行!”
馬金飛這個昔日江湖大佬有豐富的逃跑經驗,與區偉堅帶著莊雲孝從逃出長安後,並未遠行而是在附近找了一處小山村躲避起來,風頭過去後,也沒按照內衛的猜測前往漢楚或是金國,直接反其道而行,選擇南下。
只是他們誰都沒想到,李衛也南下了,雙方還在景懷郡碰了一個正著。
“少東主,李衛此來,必有圖謀,咱們不能輕舉妄動。”區偉堅小聲勸說道。
“我自然知道,你以為我莊氏在長安的勢力被鏟除,莊氏就一蹶不振了?呵呵,這天下還有很多人聽我號令,我現在就召集人手,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大族底蘊,也讓李衛知道,得罪我莊氏,是什麽下場!”
聽到他的“豪言壯語”,馬金飛區偉堅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濃濃的無奈,區偉堅早就投身莊氏,想走也走不了了,馬金飛則是錯誤估計了形勢,以為莊氏真能成事,得罪了皇帝後,他也不得不和莊氏一損俱損。
兩人隻想從大秦朝廷的天羅地網之中逃脫,得一個善終,卻沒想到在景懷郡意外遇到了私訪的李衛,莊雲孝若是一心復仇,他們也沒其他的辦法,只是全盛時期的莊氏都不是李衛的對手,就憑莊雲孝這麽個紈絝,真能復仇?只求自己不被他連累的死無全屍。
海邊,只見一群人敲鑼打鼓地圍繞在中央,一隻黑毛公豬帶著一根紅綢布打結而成的紅花,結結實實的綁在一隻四短腿紅漆長方矮桌上,呈站立姿勢。
旁邊放著各種面塑饃饃,造型各異,有的是仙桃狀,有的是雕花精細的飛龍,甚至還有魚尾的模樣,寓意著風調雨順,得海神庇佑。
供奉桌子前面,跪了十幾個男子,他們的臉上用朱砂塗抹著各式各樣的圖騰,代表著對海神的尊重,每個人手上都有一枚紅色的綢帶,他們跪在地上低著頭,沉默不語。
不遠處的山坡涼亭中,煥梵真人與邱紀恩正在對飲。
“仙尊身體不適,不妨少喝些。”
看了一眼自己斷指處的繃帶,煥梵真人惡狠狠的說道:“不礙事,斷指之仇,我必報!”
“仙尊所言極是,一個從長安來的紈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若是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仙尊盡管開口。”
“區區一個宗室子,還用不著你出手,把今年的事情辦好即可,聖教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
想起為了斂財不斷行騙,最終被煥梵真人狠辣滅口的倒霉蛋,邱紀恩心中不由湧出一股涼意,強打笑容道:“仙尊放心,多少年了,都沒出過岔子,今年一定能大豐收。”
焚香祭祀儀式開始了,只見一群壯漢手舞足蹈的在海岸邊唱跳,嘴裡念念有詞,只見案台前香煙繚繞,沒一會兒的功夫,之前跪在案台前的男子一個接著一個湧入海中。
“這是什麽意思?他們在做什麽?”
景懷郡東部有漫長的海岸線,只是這個時代造船技術有限,小漁船無法遠航,還時常出現意外,對沿海漁民們來說,每年最大的節目,便是采珠。
海中的珍珠采上來,便能換來一袋一袋救命的糧食。
原本李衛今日帶人前來,就想看個熱鬧,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候著當地百姓祭祀海神,沒想到忽然來了這麽一出,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說話期間,十幾個男子紛紛跳入海中。
“沒什麽,不過就是地方的習俗而已,祭祀海神的儀式,我們要充分展現出對海神的誠意,這樣才能保佑我們來年風調雨順,收成滿滿。”一旁的官員王廣成解釋道。
鄭象澤原以為這一夥人就是來景懷郡遊玩,田保平每天只是飲宴,很好伺候,可李衛總是惹事,還專挑歸元道這個硬茬子,被嚇破的鄭象澤只能派出手下官員時刻陪同,生怕李衛又鬧出什麽禍事來。
不了解當地習俗的李衛一開始還天真的以為是儀式,直到他瞧見海面上逐漸翻起的魚鰭,這才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不好,那是鯊魚!”
只見鯊魚風馳電掣的趕來,跳入海中的男子竟然也不懂得反抗,任由鯊魚撕咬,李衛見狀,一把將王廣成拽到耳邊,咬牙切齒道:“還不趕緊去救人?”
王廣成一聽,立即攔在李衛面前,“陛下,不可涉險啊。”
“人命關天,你看不到那些鯊魚嗎?再耽誤時間,這些人就都沒命了。”
說完,李衛命令手下救人,其余的百姓見狀,紛紛將親衛攔住,主持儀式的鄉老王廣成跪在地上開始求饒,“大人息怒,你聽我解釋,這就是我們當地的習俗而已,是我們必備的儀式,年年如此……”
李衛聽聞後倒吸一口涼氣,這可是他第一次聽聞這樣的習俗,更被說年年如此,這該多殘忍多愚昧無知才會這樣……
“我看你們是瘋了,他們可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們這樣做心裡不會覺得痛嗎?他們也是人家的兒子,別人的丈夫,你們怎麽能如此!”
王廣成無辜的看著李衛,“這不是我一個地方小官能做主的,當地這個習俗已經延續了幾百年了,您可能不知道,這海中藏有惡蛟,他們是海神的子嗣,是專門守護海珠的,而且我們也不能傷害他們,這樣會觸怒海神的……”
“觸怒海神?”李衛從未聽過什麽海神的事情,在他眼裡,什麽海神不海神的,他可一個都不相信。
“是的,要是觸怒到了海神,就會引來海嘯,到時候我們這裡的居民一個都逃不掉,您也知道,我們這裡都是要靠下海為生的,只要海神不降怒,我們就平安無事。”
沒等李衛說話,王廣成自己便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擺上的土,用看淡一切的口吻說道:“只要惡蛟不找我們的麻煩,我們就能相安無事。
所以每年祭祀的時候,我們都要靠自己去將他們喂飽,這樣采珠女才能下海去取珠。”
“你們說的惡蛟是什麽?”
王廣成用手一指,:“就是它們。”
順著他指引的方向一瞧,李衛還當惡蛟是什麽沒有見過的神奇物種,原來是鯊魚。
“真是愚蠢!”李衛憤怒道:“那是什麽惡蛟,不過就是鯊魚而已,和你們說的海神一點關系都沒有,只要有人掉入海中,如果還流血的話,很快便能將他們吸引過來,而且都是成群結隊的。”
王廣成不信,他搖搖頭拒絕接受李衛的解釋。
“大人您有所不知,這裡的惡蛟我們見過很多次了,不會錯的,您不知道而已。”
面對這般愚昧無知的人,李衛有點心力交瘁的感覺,似乎覺得和他繼續解釋下去已經是不必要的事情。
“所有人聽令,營救百姓,開弓射殺鯊魚!”
話音一落,百姓紛紛跪在地上懇求:“不可啊,大人,這惡蛟是萬萬不能傷害的!”
“大家不要衝動,這東西不是什麽惡蛟,就是鯊魚而已,我在別的地方都見過,它們十分地凶殘,再不趕緊救命的話,這些人就是白白送死!”
不管李衛怎麽解釋,這些人就是油鹽不進,認為這鯊魚就是惡蛟,是海神的孩子,招惹不得。
“大人,算我們求你了,不要傷害它們,要是惹怒了海神,我們這些人都是死路一條,況且,這些人下去投喂惡蛟也是他們自願的,我們並沒有逼迫他們。”
“真是夠了,”李衛的親信從海邊趕來,他剛才硬生生救了一名男子,渾身都是血跡,“你們到底要怎麽樣才肯相信,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