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有人質疑自己,傲嬌的吳鎮東心中不由暗怒,可他這個指揮使的官職還是靠唐國遺老們湊銀子才買來的,自己想要割據一方,在景懷郡稱王稱霸,也離不開這些人的支持,只能忍下心中怒氣。
“溫陽侯有所不知,治軍首在一個‘嚴’字,更在一個‘威’字,殺伐果決,方能在兵卒之中立威,嚴懲不貸才能讓他們明白軍規的重要,如此才能練就一支鐵軍,上了戰場,才能打勝仗。”
“可如此治軍,怕士卒心中會有怨恨……”
“這麽一群泥腿子,天生的賤種,你對他們越好,他們只會越不恭敬,天天打著他們,時不時再殺幾個,才能讓他們有敬畏之心,讓他們服從軍令,到了戰場才能勇往直前。”
看馬傳安還想說話,吳鎮東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溫陽侯,這可都是家父留下的兵法,是家父的練兵之道,其中自有道理。”
對於吳鎮東的話,馬傳安嗤之以鼻,唐國舊貴之中,誰不知道當年忠毅王吳邦永仁義無雙,愛兵如子,哪會有這種殘酷兵法練兵。
可吳鎮東搬出了忠毅王的名頭,他再是不滿也不敢多說些什麽,心中也生出一絲懷疑,都說虎父無犬子,可吳鎮東實在沒有半點名將之相,他們這些唐國舊貴將寶壓在他身上,也不知道是對是錯。
有了天子密使的身份,讓李衛在景懷郡種立刻成了誰都招惹不起的存在。
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不會泄露的消息,更何況當時還有五十多郡營官兵,郡中官員自然都知道郡守與李衛之間勢同水火。
縣官不如現管,沒人敢冒著得罪頂頭上司的代價去巴結李衛,也總算讓李衛徹底擺脫了頭疼的官場應酬,雖說身後總是跟著不少尾巴,可也能在景懷郡自由遊歷。
讓李衛沒想到的是,自己在半路上,竟然遇到了去鄉下收租的馬敏君。
兩人剛一碰面,馬敏君就嘰嘰喳喳的開始問起了李衛是如何鏟除海神廟的事情,兩人一路走一路聊,倒也讓李衛快樂不少。
“你快瞧那邊那個男的,鬼鬼祟祟的。”
馬敏君和李衛在街上走著,忽然瞧見不遠處一個男子行色匆忙,走一步四周巡視一圈,看上去不像是什麽好人。
“他懷裡抱著孩子嗎?”李衛瞧見他懷裡抱著一個嬰兒,“該不會是人販子吧?”
馬敏君也覺得這件事不簡單,於是她直接上前一把抓住那個人的衣服,“喂,你鬼鬼祟祟的在做什麽?”
“什麽做什麽?你們誰啊?”陳有牛看了一眼馬敏君和李衛,心想這兩個人什麽時候冒出來的,嚇了他一大跳。
“你懷裡抱著的是什麽?”馬敏君一把扯過蓋在懷裡的苫布,只見一個繈褓中的嬰兒被陳有牛抱在懷裡。
“這是我的女兒,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陳有牛緊緊地抱著懷裡的嬰兒,因為他們動靜太大,吵到了懷裡的嬰兒,那孩子開始嘶聲裂肺的哭喊起來。
“這是你的孩子嗎?”馬敏君剛問完,就被李衛拽到一旁。
“我們會不會搞錯了啊,畢竟咱們無憑無據的,萬一搞錯了豈不是鬧笑話?”
馬敏君稍微有點猶豫,但是轉念一想,要是搞錯了丟臉也是沒辦法的,可萬一真的是抱來的嬰兒,那他們可就是挽救了一個小生命。
“哎呀,顧不得那麽多了,我聽說了,這裡的人生了女兒不想要就會找人將孩子帶去一個偏遠的地方殺死,我懷疑這個人就是。”
李衛點點頭,覺得馬敏君說的有道理。
“你帶著孩子要去哪?你今日要是說不出來,我就當你是人販子,將你抓起來。”
陳有牛哭笑不得地看著兩人,任憑懷裡的孩子哭得嘶聲裂肺,他都沒有哄一下,也恰好因為這個原因,讓馬敏君更加篤定,這孩子不是陳有牛的。
“我說你們的到底是什麽人啊,怎麽來多管閑事呢?我告訴你們,這孩子是我的女兒,我帶她去哪和你們有什麽關系?”
馬敏君剛要準備喊人,陳有牛趕忙解釋道:“我是帶孩子去她外祖父哪裡看看,怎麽,你們還不允許了?”
“不,你分明是撒謊!”馬敏君堅定地否決了陳有牛,“大家快來啊,這裡有人販子!”
一說人販子,頓時引來一群熱心的百姓,他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人販子,一聽說有人販子,恨不得將自己家的爛菜葉子臭雞蛋都扔在陳有牛的身上。
鑒於他懷裡還抱著一個啼哭的嬰兒,大家也手下留情。
“你胡說八道什麽,我認識你們嗎?好端端的憑什麽來誣蔑我?這是我的女兒,你憑什麽說我是人販子?”
馬敏君早就料到陳有牛會這樣說,這個問題把李衛給穩住了,他捏了一把汗看著馬敏君,一時沒有控制住,就讓馬敏君將這件事聲張了出來。
要是讓大家知道是他們誤會了,豈不是鬧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別急,讓我來給你分析一下,”馬敏君一邊說,一邊走到陳有牛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孩子的肩膀,那孩子竟然出奇的停止了哭泣,“首先,這孩子太小了,父母是絕對不可能抱著她獨自出門遠行的。”
陳有牛不屑地撇了撇嘴,“這算哪門子理由,孩子外祖父一直盼望著這個孩子,他常年下不了床,讓我們將孩子抱過去給他看看,這有什麽問題?”
眾人點點頭,光憑這一點的確說明不了什麽。
“大家別急,倘若你們帶著自己的孩子出門,孩子哭鬧會不會哄一下呢?安撫一下情緒也是應該的吧?”
人群中一些生過孩子的婦人點點頭,“沒錯,定是要哄一哄的。”
馬敏君一拍手道:“這就對了,可是這個人呢,他視若無睹,孩子哭了很久都不哄,而且孩子對自己的父親也是有心靈感應的,她見到這個人的時候總是止不住的啼哭,再加上陳有牛身上沒有嬰兒用的東西,換洗的尿布什麽都沒有。
光憑這一點,我就很肯定,他一定不是孩子的父親,因為你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孩子。”
眼看著大家都要相信馬敏君說的話了,陳有牛趕緊解釋道:“你這個人真是奇怪,我自家的事情你為什麽非要來胡攪蠻纏一頓。
我實話告訴你,我是叉村的人,你可以去找人到叉村問問,我妻子是不是懷孕,今日是不是產子。
我陳有牛行的端正,不怕你在這裡胡說八道,大家可以去問問,叉村距離這裡並不遠,我可以在這裡等著。”
見陳有牛說話底氣十足,李衛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原本以為陳有牛是個人販子,只要當著眾人的面戳穿他就會承認,沒想到現在事態發展的逐漸有點不受控制了。
“我可以作證!”
這時,人群中忽然闖進來一個農民,“我聽到你們說叉村,我剛好就是從叉村過來的。”
他看到了陳有牛,於是立即驚喜道:“陳有牛!你怎麽在這裡?你不是帶著孩子去看外祖父了嗎?在這裡做什麽?”
簡單一句話,讓馬敏君立即下不來台。
“你和他是一個村子的?”馬敏君懷疑這個人是陳有牛的同伴,不然為什麽出現的這樣巧合。
“是啊,我們都是一個村子的。”
陳有牛腰板也直了起來,“我說啥了,你們不信,你問問他,我妻子是不是今日生產,這個孩子是不是我的?”
那個人點點頭,“這有啥好隱瞞的,況且叉村距離這裡這麽近,要是真的說謊不能去一個遠一點的地方嗎?在這裡豈不是很容易被人戳穿?這裡到處都是叉村的人,隨便問一個就行。”
眾人點點頭,“沒錯,的確是這樣,叉村距離我們這麽近,他也不敢說謊。”
馬敏君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就在她準備道歉的時候,陳有牛反咬了一口。
“你們這兩個人真是奇怪,上來就一口咬定我是人販子,一點證據都沒有就想汙蔑我,剛才還動手打了我,大家快來評評理。
看你們衣著不凡的樣子,想必也是大戶人家,怎麽有錢就了不起嗎?就可以隨便誣蔑人嗎?我們找誰惹誰了?”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誤會了。”李衛急忙上前解圍。
圍觀的百姓原本就是一些窮苦之人,見到李衛和馬敏君衣著華麗,於是內心油然而生一股仇富的心理。
“你們太過分了,仗著自己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一看你們就不像是什麽好人,說不定人販子是你們,賊喊捉賊!”
“沒錯,一開始就覺得他們倆有問題!居然還想動手打人,虧了我們差點相信了他們!”
“賠錢!今日不賠錢你們休想離開!”陳有牛用手捂著自己的臉頰,“剛才不由分說上來就誣蔑我,實在是太過分了!”
眾人一聽,幾個愛管閑事的男人擼起袖子將兩個人困在其中,假裝要動手,馬敏君和李衛無奈之下隻好掏出一錠銀子。
“這還差不多。”
陳有牛滿意的掂量著銀子,馬敏君和李衛不想多生事端,見大家沒有再攔著的意思,便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