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達拉美宮的南方棉花種植園日益繁盛的時期,美國與德國開始在種植園展開了鬥爭,它們都在爭奪棉花出口的定價權。
美德聯軍在邊境集合,在邊境發生了局部衝突,但是很少出現肢體碰撞,多半是咒罵,互相挑釁。
弗林州是一個異常繁榮與發達的州,面積很小,但是各種產業卻異常發達。南北州的居民思想差異巨大,他們的家人多半分布在南北州的城市裡,因此他們很樂意穿過弗林州去探訪親人、朋友、戀人,接著會在對方所居住的城市裡逗留1-2天左右。對於政治爭端,可能他們有著數不清的激情、憤怒、不滿與異樣的想法,但是面對家人與朋友,他們就會回歸到原本就屬於他們的角色心理狀態之中。在他們眼裡,朋友與家人永遠比政治立場更重要。只是他們還不知道,痛苦的分離已經在醞釀,布達拉美宮即將成為美國與德國的爭奪犧牲品。
此時的辛波斯卡弗已經在拘留所,她意識到,與他的見面次數很有可能會銳減,就像一個患了絕症的朋友那樣,能見一面就盡量再見一面;能修補就盡量再修補,不要再去想。
他從裡面出來,眼神變得異常空洞與絕望,開口的第一句就是:你絕對是一個很稱職的檢察官。
她頓時變得不知所措,那雙眼睛變得無比虔誠:有個問題我想問你很久,但是又一直不好意思,你會回答我的問題的,對嗎?
他突然覺得有些感動,這麽久了,她終於要說出心裡話了。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不必理會我的感受。
她猶豫了一會,終於脫口而出:你真的是堅定的反墮胎者?我還不知道原來你是天主教徒。
他倍感失望,攤開雙手,很激動地問著:不是吧?這就是你很想知道的問題?這算什麽問題?
她還搞不清楚他為什麽會那麽激動,膽怯地問著: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虔誠的天主教徒?
他被氣得不行。用那顫抖得很厲害的嗓音問著:這個問題對你很重要嗎?
她不以為然地說著:其實你信奉猶太教會不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呢……
他粗暴地打斷了她的發言:難道我們今天坐在這裡就是為了討論宗教信仰的問題?宗教自由是教會問題,不是社會問題。
她收回了那顆掙扎的心:好吧,我心裡也很清楚,你很有可能被判死刑。
他無奈地說著:“案件還沒宣判你就覺得我會罪名成立?究竟是你很有信心,還是你真的覺得我殺了人?”
她緊握著他的手掌:這個問題對於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了這一關。
他松開她的手,有一種覺悟般的感覺:你的結案陳詞向來尖酸刻薄、一針見血、毫不留情。我不認為自己還有機會。
她搖了搖頭,很痛苦很迷茫地問著:為什麽上帝要這樣安排我們的命運?難道真的不會有奇跡出現?
他站了起來,準備回去了,嘴裡還在強調著:我從來不相信奇跡會出現,我們在法庭見吧。如果我死了,你心裡一定忘不了我,這也許是一件好事。
在結案陳詞的前夜,辛波斯卡弗不再研究案情,不再關心草稿的問題,她徹底放縱自己,跑遍了所有的酒吧,喝了不少的酒,跳著亂七八糟的舞步,與一群女同性戀玩得不亦樂乎,還與其中兩個教師激情地親吻著。酒精的麻醉暫時地使她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立場與宗教信仰。然而宿醉只是逃避問題的一個解決方法,並不能徹底消除眼前的問題,到了第二天,她還是要進入到自己的角色心理,拖著猶豫不決的腳步來到了高等法院。
今天是結案陳詞的日子,等於是給一支槍上了子彈,閉著眼睛朝著黑澤明射擊,能不能打中就要看他的運氣了。
麗塔·賽德爾法官:檢察官,你可以開始結案陳詞。
辛波斯卡弗眼神裡有猶豫,拖延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站著,安守本分地陳述著: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這個案件相信對於有份參與審訊的人來說,這段時間絕對不是一個很愉快的經歷。本案很簡單,被告是一個如日中天的大律師,他有一個相當聰明、獨立、有自主思想又時尚的女朋友,出入上流社會,停留在社會精英階層裡,他很滿足目前的地位,但是有一件事發生了,這件事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他以前的女朋友因為中途變成了同性戀,與他正式分開,接著與另外一個女人結了婚,有了一段很美滿的婚姻。這個女人沒多久就告訴他,她懷上了他的孩子,要求他負責任,例如與他結婚之類的。按道理來說,只要他答應了,這本來就是一段佳偶天成的婚姻,然而他卻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很清楚,一旦讓外面的人知道他與她的關系,他的聲譽就會受損,社會地位不保,女朋友可能會離開他,他之前辛辛苦苦建立的社會地位即將會陷入崩潰的狀態。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於是他開始用花言巧語哄死者墮胎,但是死者堅決不同意,還為此事哭了很多次。在較早之前,控方有證人表示,死者曾經與被告一起出現在專門為女性做墮胎手術的門診,而死者是預約了墮胎手術,最後是不了了之。從這裡可以看出,死者是一心一意與被告發展,甚至是進入婚姻的殿堂。可是被告卻認為死者會影響到他的前途,於是被告在案發當晚去了死者的家裡,用一條屬於自己的領帶活生生勒死了死者,事後逃離現場。樓下的物業管理員可以證明,被告在案發當晚的確出現在案發的大廈,管理員沒有看到被告的離開,而被告由始至終都不能提供強而有力的不在場證明。其化驗報告更是指出,整個案發現場全是被告的指紋,領帶是屬於被告的,凶器上也染有被告的指紋。雖然控方不能提供目擊證人證明被告殺人的事實,但是在凶案現場的每一項證據都不謀而合地將矛盾指向被告,指出他有殺人的痕跡。被告聲稱自己是無辜的,但是他卻沒有辦法拿出證據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如果種種證據都恰巧指向被告,只能說被告是很不幸的,但是在法律上是絕對不能接受不幸的。死者是一個懷有身孕的女性,她有穩定的工作,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原本她很快就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一個全新的人生階段,然而這一切都讓被告給親手毀了。被告有不可推翻的殺人動機,不可推卸的殺人證據以及不能提供不在場證明。在種種證據都毫無疑問地指向被告的前提下,在這裡,我懇請陪審員判被告謀殺罪名成立!謝謝!”
麗塔·賽德爾:辯方律師,你可以開始結案陳詞。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這是一宗疑點相當多的案件。我的當事人已經不止一次表示,他對於死者懷孕是從來不知情,直到診所那一刻他才知道死者懷孕的事實,縱使是那樣,他也不知道死者肚子裡的孩子是他自己的。慢著……我們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認定死者肚子裡的孩子是屬於我當事人的呢?好像是來自一位醫生的供詞。她認為死者肚子裡的孩子的經手人就是我當事人的原因只有以下幾個:第一,當時陪同死者一起前來診所的人恰巧是我的當事人;第二,死者對著我當事人哭哭啼啼,哭得呼天搶地,看上去快要情緒失控。在那個醫生看來,陪同死者前來墮胎的一定是孩子的經手人,其他人來陪同就是不存在的現象;死者情緒激動是因為我當事人的出現才會導致,於是同一個邏輯也就認定了孩子的經手人就是我當事人。但是我相信你們應該沒有忘記,縱使是醫生自己,也從來沒有做過化學鑒證去檢驗胎兒的DNA,或者是從死者的口中得知孩子的經手人的事情。她根本就是什麽也不知道,所謂的知情人士只不過是憑空猜測以及過往的一些可笑的經驗來定義問題的答案。說來可笑,唯一可以證明胎兒經手人的方法最終還是DNA檢測,而不是所謂的理所當然的認為。我當事人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他是反墮胎的先行者,他對婚姻絕對忠誠,強迫墮胎的說法簡直是可笑至極。至於擔心未婚先孕會影響他聲譽的說法更加是荒謬絕倫,要知道他在法律界的聲譽也不算什麽,甚至可以用臭名遠播來形容。殺人動機是不能成立的。最重要的一點是,在凶案現場發現了我當事人的指紋,包括在凶器上,浴室裡,客廳裡,這一點毫無爭議;但是我當事人已經在法庭上解釋過,他當晚去尋找死者主要是擔心她會做傻事,並且想安慰她,結果他到了現場之後,發現她正準備自殺,他立馬阻止了她,並且用身上的領帶為她包扎傷口,因為擔心她再做傻事,所以逗留了一段時間,還順便為她收拾了房子,就是因為這樣,在房子裡留下了很多的指紋,包括那條領帶。如果殺人凶手真的是我當事人,他又是一名律師,他熟悉法律,他又怎麽會不知道消滅對自己不利的罪證呢?他為什麽沒有清除現場留下的指紋,原因很簡單,他不能預知未來,他不知道死者會遇害,他更加沒想到自己會被當成嫌疑犯。至於他不在場的證明,我相信你們也很清楚了,他不是沒有,只不過他很倒霉,遇上了一個喜歡酗酒,在值班時間打瞌睡的物業管理員,管理員當時在打瞌睡,自然就沒有目睹他的離開。在他打瞌睡的期間裡,究竟有沒有第三個人進入案發現場呢?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我們是不是應該思考有這個發生的可能呢?謀殺是一項很嚴重的罪名,它必須在具備動機、證據、目擊證人同時齊全的前提下並且毫無疑點才能罪名成立。殺人動機?顯然是不成立的,指紋上的證據也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至於目擊證人,我相信你們應該記得很清楚,控方由始至終都沒有提供過目睹整個過程發生經過的證人。案件無疑是疑點重重,真正的凶手是誰?當晚是不是有第三者進入現場呢?我們不知道,不過這也不是我們要討論的問題,但是如果你們心裡有著與我相同的疑問,在思考第三者的問題的時候,你們的心裡自然就會有答案。案件是有多個疑點的,在基於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大前提下,我懇請各位陪審員判我當事人謀殺罪名不成立!”
麗塔·賽德爾:陪審團是否還有其他問題?如果沒有,現在麻煩你們退下自行商議,暫時休庭十五分鍾。
休庭時間剛好卡在了午飯時間,有部分法院公職人員在大廳用起了午餐,不過全是快餐式食物,很快就能吃完。
辛波斯卡弗穿著一身律師袍,還戴著假發,要了一碟九層的三文治,味同嚼蠟地咬著。
珍妮特出現了,她特意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場,當然還有卡爾,她們兩個都是直接看宣判結果的。珍妮特與辛波斯卡弗打招呼,她有些驚訝:你怎麽會在這裡?
“今天是結案陳詞嘛,我也想看看裁決的結果。”
“噢,那估計是很糟糕。”
“你怎麽會這麽認為呢?”
“我做的結案陳詞我最清楚。”
“別想那麽多了,說不定他沒事呢?”
轉眼間,她的心裡就有了不同的聲音:不!他怎麽可以沒事呢?他一定要出事,要不然我做那麽多事情就等於是白費心機了。
法庭的氛圍變得異常嚴肅。
麗塔·賽德爾詢問著:陪審員,請問是否有了結果?
其中一名陪審員站了起來,手裡拿著一份文件宣讀著:法官大人,我們一致裁定,被告黑澤明,謀殺罪名成立……
麗塔·賽德爾與黑澤明是惺惺相識的朋友、知己,他很遺憾地宣布著,本席現在正式宣判:被告人赫伯特·黑澤明於2021年的3月16號,在加裡亞州的福音街道116樹萌拐角處的“1948”公寓內,七樓C座的一個單位裡謀殺愛爾蘭人珍妮絲,謀殺罪名成立。依例判處死刑,即時生效……
法官拿出一個黑絲網狀的圍巾放在頭頂上,表示判決已定,絕對不會改判,內心異常堅定。
黑澤明徹底傻眼了,驚恐之余又攜帶了沮喪與絕望。他向來樂觀,他估計罪名可能會成立,甚至也猜到被判死刑,但是當死刑真正被宣判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不能從容面對,他最終發現自己還是會恐懼、絕望、無助與竭斯底裡。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無奈地接受了事實。在他被庭警帶回去之前,辛波斯卡弗都快要哭了出來,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他也很迷茫,他也很想哭,但是他仍然表現得很樂觀,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用顫抖的聲音說著:不要等我了,重新找一個你愛他,而他也愛你的男人吧。我陪不了你拍婚紗照,攝影機扔了吧,沒用了,修不好了。
她無言以對,只知道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在庭警的強力乾預下,她們最終分離了……
這個結果對於珍妮特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她處心積慮搞了那麽多事情,等的就是這一天的到來,如今得償所願,她當然開心,但是演戲要演全套,她又不得不在法庭上表現得異常失望的神情,但是心裡卻是最高興的。
卡爾反倒是體會不到這種快感,她看著黑澤明被帶走,被宣判死刑,本來以為會很開心很過癮,但是她的心裡卻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孤獨,仿佛陷入了一個沼澤裡,爬不出來,心裡異常空虛。她的計劃成功了,按道理應該很開心才對,她卻迷茫了。
洛麗雖然也很難過,但是她更注意到的地方是卡爾的出現。在審理的期間,卡爾其實很少出席,只有在出庭作證的時候以及剛剛宣判結果的時候她才會出現。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她的愛人被殺死,不是應該很關心審訊的過程嗎?為什麽她可以不聞不問,直到宣判結果才出現呢?況且,她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喪偶的悲傷情感的表現,對於她來說,好像壓根就沒有特別的影響。
卡爾最終默默地離開了,而洛麗卻盯上了卡爾那些奇怪的行為。
在其助手詢問是否要上訴的時候,洛麗毫不猶豫地回答著:當然了,你認為我會任由我的當事人被判死刑都無動於衷嗎?案件的疑點仍然存在,我得需要把案件中的問題無限放大,這樣才能翻案。我們回去吧,好好研究上訴的事情,希望可以在他前往見上帝之前替他翻案……
朱迪斯在別墅裡獨自一人在彈奏著鋼琴,美妙的音樂遊蕩在房子裡的每一個角落,電視機上正在播放著黑澤明被宣判死刑的消息,她所彈奏的音節頓時停止了,整個曲調都扭曲了。她停止了彈奏,心情受到外界的影響,自然也沒有心情了。她蓋上了鋼琴,不厭其煩地咒罵著:該死的!你怎麽找的辯護律師!自己都救不了!你以後還怎麽為別人辯護!不過……其實也不能怪他,誰讓他遇上了首席檢控官呢?不行,我得做點事情,哪怕是行政乾預司法也在所不惜。想到這裡,她就關掉了電視機,跑到閣樓上,那是她的書房,她開始在一份空白的文檔上輸入了內容……
辛波斯卡弗贏了檢控的工作,但是徹底沒了心情,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所有要處理的案件全部塞進了櫃子裡,現在的她根本就沒有心情做事。
詹斯卻像幸災樂禍那樣跳了出來,還故意地向她表達恭喜的敬意:這一次的案件你做得非常的成功,我很滿意,接下來的事情你就不要擔心了。
她愣了愣,發現他好像早就猜到她想要說什麽。
她艱難地說著:“可是直覺告訴我,黑澤明不像凶手。”
他糾正她:做檢控官,是不能靠直覺做事,而是靠證據。況且那個家夥已經被定罪,毫無挽留的可能。
她試探性地說著:“說不定他的辯護律師已經在想辦法上訴了。”
他卻笑得不行,像恥笑般:你可能還很年輕,有個程序不知道吧?在高等法院被判刑的案件是不能上訴的。換言之,黑澤明死定了。
她站了起來,很不高興地摔門而去。她討厭這個毫無同情心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