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hold,theLORDmakeththeearthempty,andmakethitwaste,andturnethitupsidedown,andscatterethabroadtheinhabitantsthereof.
Anditshallbe,aswiththepeople,sowiththepriest;aswiththeservant,sowithhismaster;aswiththemaid,sowithhermistress;aswiththebuyer,sowiththeseller;aswiththelender,sowiththeborrower;aswiththetakerofusury,sowiththegiverofusurytohim.
看哪,耶和華使地空虛,變為荒涼。又翻轉大地,將居民分散。
那時百姓怎樣,祭司也怎樣。仆人怎樣,主人也怎樣。婢女怎樣,主母也怎樣。買物的怎樣,賣物的也怎樣。放債的怎樣,借債的也怎樣。取利的怎樣,出利的也怎樣。
《舊約》以賽亞書第二十四章第1、2小節
生命是如何誕生,你將會如何看待死亡的呢?歌德曾經說過,當一個人面臨死亡之前的幾十秒鍾,他的腦海裡會浮現出許多生前的畫面以及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就猶如走馬燈那樣,他會看到許多之前的記憶,一閃而過,當這些畫面逐漸消失,他的生命也就意味著走到了盡頭,告訴他,他差不多可以去見上帝了。因此當你意識模糊卻反反覆複看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畫面的時候,你就應該有個心理準備,你很快就會見到真正的上帝。
辛波斯卡弗在說這一段的時候,黑澤明的反應是很鄙視的,他正在吃一些用兒童麥片泡製而成的粥,粘糊糊的,看上去就像一種粥那樣,他不喜歡粥,但是他喜歡那種口感。他為了嘗試不同的口味,他用掉了女兒的麥片,導致女兒發脾氣,正在房間裡鬧情緒呢。
她歎息著:又要去哄女兒了。我告訴你,她的性格越來越古怪,難以理解,這個你得負責任,她肯定是遺傳了你那種不靠譜又很奇怪的基因。
他沒有回應她的話,而是自己在那裡說個不停:我才不會相信什麽走馬燈,人死了就算死了,死了就沒有知覺,沒有意識,甚至回光返照的說法我也相當排斥。
“隨便你怎麽說。這是我以前一個客戶分享的,她差點死於一次交通事故,她的確看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畫面。”她往牛奶裡加了糖漿,最近的物價在跌,她搞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究竟是哪裡發生了戰爭導致了匯率進行浮動。難得一見的物價下跌,她一下子就買了好幾種不同口味的糖漿,以防備物價再次暴漲的情況發生。事實上,自從朱迪斯當上總統之後,市面上的錢就多了起來,又無法流通,所以就造成了物價飛漲。對數據並不是很敏感的普通人肯定感覺不到,對於他們來說,只要還活著一切就不算很特別的災難。也許是因為女性團體在逐漸崛起,獲得的話語權逐漸變多,她們很擁護朱迪斯這位偉大的領袖,是她賦予了她們權力,她們必須擁護她,還不允許別人批評她。在她們拚命歌頌偉大女性的勝利的聲音已經在某種程度上掩蓋了物價明顯在持續上漲,收入驟減的事實。市面上流通的貨幣很少,資金大量存在某一個角落,造成了水漲船高,她們看不到問題的嚴重性。
“是嗎?”他從櫃子裡拿出了另外一款麥片,是巧克力味的,當然也有藍莓,但是藍莓太甜而且口感很乾澀,他不太喜歡。他拆開盒子,問著:那麽,請問你那位當事人犯了什麽罪行呢?
她雖然很不情願但也只能回答:詐騙,金融詐騙,非法集資。
他很得意地笑了笑:噢,非法詐騙,而且還是金融。最後怎麽樣呢?你成功了嗎?
她很驕傲地說著:“當然成功,我把她的集資行為合法化,最後無罪釋放。當然錢是虧了不少,最起碼不用坐牢。”
“所以,你相信一個金融詐騙說的話。”他嘗試了第五種口味的燕麥。
“當然,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無條件地信任我的當事人。包括她跟我提及到的走馬燈畫面。”她的眼神很堅定,一點也不像在說謊。
“你是否有找她投資?或者她找你?”
“都沒有。我與她的信任與合作只是基於一次,其余的沒有。”她的眼神逐漸焦慮,有點激動地問著:不是,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有,我只是在搞明白,你不相信她的投資目光對吧,很顯然,事實就是如此。”他說完就閉上嘴巴,很安靜地品嘗不同口味的燕麥,他最近很好這口。
她嘲諷他:我看你就是不相信走馬燈的故事。
他的語氣很堅定:首先,我可以很肯定告訴你,當我陷入走馬燈畫面的時候,我必然能意識到,並且可以使用意志力驅使畫面靜止。
她翻了個白眼:你盜夢空間看多了。不過你真的遇到了,請記住所有的細節。
他抬起頭看她,嘴角邊還粘著燕麥的碎屑,他突然發現她說話的語氣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眼神也很迷離,好像一個NPC在給他提示似的,他趕緊看了看身邊的環境,確認這裡不是虛幻的世界,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原本他還以為這段婚姻真的就此結束,直到那天她在東區的一棟房子裡找到了他,那時候的他幾乎接近崩潰,真的有想過使用槍械解決自己,可惜那支槍老化嚴重,開不了。不然他已經陪伴在上帝的身旁。至於她為什麽會找到他,說起來也很奇怪,原來他租下的那套房子根本就是她的,她很早之前買下了,只不過她一直沒有時間去管那套房子,本來是打算用來當度假屋,不過東區與西區分裂之後,她再去東區度假也不方便,逐漸的她就再也沒有接觸房子,久而久之她就忘記了這麽一個地方。直到他玩失蹤,她覺得人生很乏味,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休息一陣日子。碰巧她想起了在東區還有一套荒廢已久的房子,於是她就想去那裡給自己放個假期。沒想到她就在房子裡遇到了他,原來幫她管理房子的經紀人把這裡租給了他,他簽合同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清楚房子的持有人是誰。怪不得她那段時間無緣無故收到了一筆錢,不是律師費,她也想不到錢的來源,原來是房子的租金。兩人在房子裡相遇,剛開始是爭吵不休,後來吵著吵著就和好了。至於中間的過程可能就有一個半小時的時長,通常是無法用文字表達的。總之他們和好了,及時挽救了婚姻,而他也跟著她回家,不再丟棄年紀尚幼的女兒。他回來以後,她就變得碎碎念,總是在感概生命的美好以及生命的奇跡什麽的,估計她想要第二個孩子了,所以才會表現得如此多愁善感。她的母性不僅僅表現在對待孩子的態度上,還有時尚的服裝也成了她最近較為積極的一個重要原因。她買了很多不一樣風格的衣服,每天的奇妙搭配讓他看得莫名其妙。雖然他搞不懂她為什麽會有這種變化,但是他也不想搞懂,畢竟女人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一直以為他是這樣認定的。
早餐吃完,她在收拾餐具,他的燕麥試驗品已經消化得差不多,她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他注意到她手腕上那塊銀色的手表,其實他早就很想問她這個問題,只不過一直都不記得。現在好了,他真的要問了:這塊手表是誰送給你的?看起來很高端,不像普通貨色。
她笑了笑,弄了弄短發:羨慕了吧?我們結婚那麽久,你都沒有送過我像樣的禮物。一塊小小的手表也可以吧?可是你一點誠意都沒有。沒有關系,手表我已經有很多,你還是換一個吧。
他咧開嘴笑了笑:我可沒有說過要送你禮物。我只是想知道是誰送你的。
她隨手拿起一本雜志就朝他臉上砸過去:一個朋友送的!小氣鬼!她收拾好東西就往廚房方向走過去,他理所當然地回答:我經濟蕭條嘛。
不遠處傳來她的回音:對,你一直經濟蕭條,總是如此,不曾改善。
他扯著嗓子在喊:別說了,別說了,我已經在努力了。
她的聲音依舊從不遠處傳來:你已經很久沒打官司了。我的天!你很久沒有上法庭了吧?你還記得司法程序嗎?你還記得相關的法律條文嗎?你還記得英國的《基本法》嗎?
他搖了搖頭:別那麽誇張,親愛的,我只是需要休息,我還沒退休呢。
“哇哦,我很高興你還記得這件事。說實話。”她重新回到客廳,心事重重地說著:我很害怕你失去律師的頭銜,我還是喜歡稱呼你為黑澤明律師。
他糾正道:是大律師,少了一個字相差甚遠。
她整張臉都故意扭曲了:你真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律師。
他點了點頭:嗯,我認識很多,說不定可以給你介紹幾個。
一說到這個她可就不困了,立馬精神爽利。
他為她的反應而感到不尋常。哪有人會那麽興奮。
盡管兩人的關系通過一陣猛烈的運動搏鬥之後已經變得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還要更加甜蜜,可是回歸到正常的家庭生活,他們已經選擇了分床、分房間,不再睡在一起。小女兒也有了自己的房間,他們可不想纏在一起。
分床就寢是夫妻之間的宿命,那才是唯一的歸宿。
她晚上可能就會很累,首先要哄女兒睡覺,盡管她已經比同年齡的孩子要成熟很多,可是在日常生活中有很多習慣還是很受寵,必須拉著媽媽聊很多不一樣的話題,況且因為麥片的事情,她還得花很多心思去哄她。哄了大概一個小時,她才入睡。
她離開女兒的房間,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她發現自己正身處在醫院的天台上,這裡有很多建築材料等雜物,包括磚頭,紅色的磚頭很結實,很硬,要是被砸中可能就會一命嗚呼。前方不遠處站著一個人,她看不清楚那個人究竟是男人還是女人,背影很模糊,很難判斷。那個人好像在觀察著什麽東西,她順著那個人的目光方向,發現了下面有一個男人站在那裡,好像在思考某些事情那樣。突然,前方那個人的手開始動了,只見那個人用手推倒眼前的好幾塊紅磚,就像空襲的炸彈那樣,無情砸在地面上,男人被紅磚無情擊中,她突然很傷感,不禁喊出了聲音,眼前的那個人毫無預兆地消失了,她顧不上去追,趕緊跑到下面查看男人的傷勢。她看到了他的臉,那是一張非常熟悉的臉龐,她想喊出他的名字,可是喉嚨卻好像被什麽堵住了一樣,硬是一句話也喊不出來。一個轉眼,她看到了刺眼的光芒,那是一陣白光,手術室通常使用的就是這種,她聽到了醫生和護士的聲音,他們好像在聊天,好像在呼喊,可是他們說了什麽,她聽不清楚,接著她分明看到了手術刀,胸膛被打開,她看到了一顆血淋淋的心臟……
她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嚇出了一身冷汗,心臟狂跳不止,在貪婪地呼吸的同時她這才意識到,剛才所看到的那些畫面只不過是一個夢境,就是普通的夢,離奇了一點,從一個夢境套進了另外一個夢境,又從最裡面的夢境陷入了最深入的層面。心臟被打開,她就回到了第一層夢境,不斷向她砸過來的紅磚,接著她就醒了。
他遞了一杯熱牛奶給她,很溫柔地問著:怎麽了?做噩夢了?
夜裡的他總是特別溫柔,她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會一觸即發,不禁柔情泛濫地撲向他的懷裡。噩夢影響了她的心情,她茫然地搖了搖頭,身體縮成一團:沒有。我就是突然醒了而已,一切都很正常,我的睡眠沒有問題,一點問題都沒有,絕對沒有問題。
他笑了笑:你不用跟我強調這些,我又不是心理醫生。
她假裝發出笑聲:是哦,你又不是心理醫生,我為什麽要向你解釋呢。我看,你還是回去睡吧。
“就你剛才的表現,你確定你沒有問題?”他緊緊握著她的手,下顎枕在她的膝蓋上,仰望著她。
她給了他一個熱吻,纏綿了一會,然後她說:沒事,一切正常,你回去吧。
他沒有再堅持,離開了房間,隔了一會他又出現在門口:親愛的,你忘記說晚安。
她點了點頭:我愛你,晚安。
他走了以後,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在夢境裡看到的那個人使她內心很慌亂,那是一段痛苦的回憶,也是良知的呼喚。她在床頭旁邊的梳妝台拉開抽屜,裡面有一張男人照片,照片裡的男人笑容可掬,充滿了自信,憤世嫉俗,討厭不公平現象。他離開她的世界已經很久了,她幾乎都要忘記他是如何地悲慘死去。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境就勾起了她的痛苦回憶,她看著照片不禁念叨著一個名字:猶文太。
今夜,這個名字將會打開潘朵拉的魔盒,災難紛紛從盒子裡飛出來。
誰也無法逃脫這個魔咒。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很快又變得清晰起來,畫面端正了,我正在感受身邊的一切,包括目前所處的環境,現在看來,我正在酒吧裡,一陣浪漫的鋼琴曲在循環播放著,我發現手裡正握著一杯瑪格麗特,我感受不到重量,朱迪斯坐在我對面,她好像在閱讀報紙,奇怪了她身為總統,怎麽會有時間坐在這裡閱讀呢。
我問她:你怎麽會在這裡?
“噢,聯合法案剛剛發表聲明,我只不過在查看有哪些消息需要注意的。”朱迪斯看上去好像年輕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聽覺有問題,我感覺她在說話的時候明顯有回音的感覺,還綿綿不斷。
天呐,她怎麽會變得那麽年輕,與她一貫的冷酷形象可不太相似。我不知道她說的聯合法案是個什麽潮流詞匯,我隻想知道這裡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我抬起頭望向窗外,街道很平靜,走在街上的人們面無表情,很有節奏地走動著,他們很熱衷於互相交談,手裡捧著咖啡,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聊些什麽,但是我明顯能從他們的口型識別出大概的內容,不過我不想識別。
“這裡是東區還是西區,你能告訴我嗎?我無法分辨。”我懇求她。
她貌似不是很懂我在說什麽:你到底在說些什麽,親愛的。什麽東區,西區。這裡是彌亞州,天主教徒的匯集地,附近有很多教堂,不少人前往教堂做彌撒呢。
雖然我不知道她在逃避什麽,但是我永遠也說不清楚布達拉美宮到底有多少個州,不可能比美國的版圖還要大,我嘗試過寫出所有的州名稱,到了最後還是會偶爾出現記不起的情況,因此我無法全部記住所有州的名字。彌亞州貌似是東區的一個州,分割的地理位置有些尷尬,東區人的宗教信仰與西區人有些區別,可能很相似,但肯定不一樣。
我隨口問了句:今天不用在國會審批法案?
她鄭重其事地說著:我只是一位律師,國會議員呢我會努力爭取,但就不是現在。
“國會議員?”我念叨著,一時半會也無法思考這個問題,隻好要了杯拿鐵咖啡,給我遞上咖啡的是女性服務員,我就覺得很奇怪了,東區的女權運動鬧了一段時間,怎麽還有女性在做傳統的服務行業呢?難道她自願的?
“喂,別盯著人家。”她居然在調侃我。
“海邊那個謀殺案件,你準備得怎麽樣了?”她問我。
我搖了搖頭,最近我根本沒有接過案件,哪來的謀殺案件呢?
“看你的樣子神不守舍,心不在焉,我可真替你當事人感到擔憂呢,人家還有一個兒子要照顧的,你可別連累你的當事人了。”她的聲音還是飄忽不定,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傳過來的。
我的思緒很混亂,隻想趕緊逃離這裡,我先結帳,順便給了小費。在東區,不對,西區也是如此,不給女性服務員小費是要遭到起訴的,而且小費的金額必須比男性服務員要多,如果少了同樣會遭到起訴。她很驚訝地問著:你最近發財了?給那麽多小費。你給男性服務員小費還差不多,給女性就有點奇怪了,沒有人會這樣做的。我解釋道:我要是不給會面臨起訴的。
她冷笑著:怎麽會有那麽愚蠢的法律。
奇怪了,頒布《女性權益》法案不就是她?我剛想嘲諷她,卻在看到辛波斯卡弗從門口走了進來,她的頭髮居然又長回來了,耷拉在肩膀上,微卷,淡黃色,她還戴著很時尚的帽子。
我走過去跟她打聲招呼,她卻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們好像還沒有要好到那種地步吧?別靠那麽近。
我剛想問她頭髮怎麽又長回來了,腦袋卻一陣劇痛……
啊,我的妻子貌似在刻意與我保持著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