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馨的小屋內,孜孜不倦地播放著永不間斷的電台新聞。
在這個年代裡,有人願意24小時播放電台新聞是一件好事,但如果播放的是關於國家的政治新聞,那可不一定是好事。
布達拉美宮的軍方政府在第二次海灣戰爭中屢屢失利,前線總是傳來戰敗或者退守的消息,似乎在海岸線的邊緣上得不到好的消息。
電台新聞的播音員在講述第二次海灣戰爭失利以後,他利用廣告時間呵斥布達拉美宮政府的政策失利,導致前線的軍方人士損失慘重,並且試圖呼籲所有的自由公民遊行示威,抗議布達拉美宮參與這一次的戰事。
畢竟在這個和平的年代是不應該爆發戰爭的,哪怕是小規模戰爭也是有違人道主義,是有違人性的。
不過可惜的是,目前是早上的七點鍾,按照國家的規定,最早的上班時間是在十一點左右,很多人仍然沉浸在夢鄉裡,壓根就聽不到播音員的憤怒與不滿。
辛波絲卡弗沉睡在猶文太的懷裡,這個男人睡得很安靜,眉毛時而會微微上翹,發出輕微的鼾聲,兩人的身份時而是對立的,但一回到這個溫馨的小屋,米白色的書桌塞滿了關於法律的書籍,深藍色的地毯,呈大圓形;一張紅色一張綠色的沙發互相對立地放著,據說有治療失眠的效果,當然用來催眠更為有效。
床頭櫃上的鬧鍾無情地響了起來,現在是七點二十五分,辛波絲卡弗睜著朦朧惺忪的眼睛,發出微弱的呼吸與呻吟,鬧鍾還在響,猶文太嘴裡含糊不清地叫嚷著:麻煩你關掉鬧鍾好不好……
辛波絲卡弗親吻著他的臉頰,柔情似水地說:“不行啊,我早上要上法庭,我該起床了。今天早上沒有時間給你做早餐了,你自己照顧自己吧。”
猶文太睜開半隻眼睛,嘗試著說:“你要上法庭啊?”
辛波絲卡弗說:“是的,今天是第二次公開審訊呢。”
猶文太這下子變得精神起來了:那我也要起床,因為我還要去高等法院聽審,還要看你在法庭上雄辯滔滔的樣子呢。
辛波絲卡弗連忙按著他的胸脯,微笑著說: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乖乖地在這裡睡覺,晚上我們一起吃晚餐。
可是我……猶文太還想著掙扎,他凝望到辛波絲卡弗那堅定的眼神,他知道,這個女人一旦決定了一件事情,就一定不會動搖。
他隻好妥協了。
她匆匆忙忙地換好衣服,穿上高跟鞋,戴上金黃色的卷發頭套,穿上神聖的黑色衣袍,在鏡子中望著自己的倒映,她不禁歎息著,隨後便做出已經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
當她趕到高等法院的時候,她發現其余兩名辯護律師已經紛紛到場,他們都顯得格外沉寂,似乎跟她一樣都是那樣的心事重重,畢竟這宗案件所帶來的沉重感、壓迫感實在是太明顯。
當時針指向九點三十分的時候,庭審即將就要開始。
三名辯護律師以及檢控官一起進入法庭。
當然還有他們的得力助手。
高等法院
書記員:三名被告被控告於停車場群毆死者致死謀殺案現作第二次公開審訊。
法官:主控官,你可以開始傳召證人。
帕特麗夏:法官大人,我要求傳召停車場的保安主任羅伯特·湯尼斯出庭作證。
法官:本席批準。
庭警:有請羅伯特·湯尼斯先生出庭作證。
他從庭外被庭警帶了進來,低著頭一聲不響,聽審的人的目光都紛紛跟隨在他身上,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
帕特麗夏手裡拿著宣誓的詞稿,遞給羅伯特·湯尼斯,麻煩你照著上面的詞稿念一次,聲音洪亮地念一次。
羅伯特·湯尼斯從衣袖裡掏出眼鏡,看上去像是老花鏡,他凝視了好一陣子才看清楚上面的字。
“本人謹以真誠致誓,所作之證供均為事實以及事實之全部,如果有虛假或者有不真實的成分,本人願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製裁。”
帕特麗夏:請坐。
帕特麗夏:羅伯特先生,請問你是從事什麽職業的呢?
羅伯特·湯尼斯:我是拉斯維加斯帝國大廈的保安主任。
帕特麗夏:請問你從事這個職業有多長的時間呢?
羅伯特·湯尼斯: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帕特麗夏:在2019年的11月18日晚上的八點至九點,請問你在哪裡?
羅伯特·湯尼斯:在停車場的管理收費處值班。
帕特麗夏:當時你看到了什麽,以及發生了什麽事情?
羅伯特·湯尼斯:本來我在管理收費處值班,大約在八點十五分左右,我看到有三名高中生結伴成群地在停車場不斷地遊走,目光有點急促,似乎在尋找某些東西似的。
帕特麗夏:你怎麽知道他們是高中生呢?
羅伯特·湯尼斯:因為他們身上還穿著校服,雖然個子很高,又很早熟,但是臉上始終是一副稚嫩未脫的模樣。
帕特麗夏:他們當時有沒有很特別的表現?
羅伯特·湯尼斯:我既然會注意到他們三個,當然是因為他們的一舉一動有些異於常人。他們的手裡分別拿著棒球棍,水果刀;棒球棍或許是很平常的物品,畢竟很多孩子喜愛打棒球,對吧?但是隨身攜帶水果刀的孩子就顯得不太正常了,也因為這樣我才注意到他們。
帕特麗夏:接下來呢?發生了什麽事情?
羅伯特·湯尼斯:接著他們在C區的C-17停車位停留著,隨後我看到他們好像在聊天,又好像在敘舊,但是我很肯定他們是認識的,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聊得好好的,也沒有很特別的地方,所以我就沒有太注意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後來停車場內發生了嚴重的堵塞,我便幫忙疏導交通車輛慢慢開走,就在這個時候,C區的停車位傳來很激烈的打鬥聲,我看到那幾個孩子打起來了,他們都手持武器,目光凶狠,我知道這件事一定不簡單,可是我這邊實在是走不開,我只能默默地祈禱他們的打鬥盡快結束……
帕特麗夏:你在停車場看到手持武器,目光凶狠的三個孩子,他們現在在不在法庭內,如果在,麻煩你指他們出來。
羅伯特·湯尼斯:(指向犯人欄)就是那三個孩子。
帕特麗夏再一次問著:你很肯定是本案的第一、第二以及第三被告?
羅伯特·湯尼斯:是的。
帕特麗夏:你可以不可以向我們描述當天的情形,告訴陪審團,三名被告是如何毆打死者的。
羅伯特·湯尼斯:三名被告一開始是聯手襲擊死者,其中以第一被告最為凶狠,第二第三被告也參與了打鬥,最開始他們三個的襲擊行動並不是很順利,因為死者身形魁梧,始終是佔了上風……他們的打鬥大概維持了一會以後,他們就停了下來,死者在這個時候出言不遜地挑釁。
帕特麗夏:當時死者說了什麽?
羅伯特·湯尼斯:(嘗試著模仿死者說話的語氣)你的女朋友被我搶了,現在打也打不過我,你不死都沒用了!
帕特麗夏:接下來呢?三名被告有什麽反應?
羅伯特·湯尼斯:其實第二第三被告的反應還算正常,倒是第一被告聽了死者的挑釁言語之後,就變得暴躁不已,隨後就繼續襲擊死者。這一次死者終於體力不支,連續被三名被告襲擊,然後倒在了牆的後面,他們三個就追了上去,在角落裡對死者繼續拳打腳踢,直到他沒有反應為止……我處理完堵車現場之後,已經與我的下屬第一時間趕過去,連忙推開他們,嘗試著呼醒暈倒在地上的死者,但是我發現他已經沒有生命的跡象,隨後我為死者進行生命的探測,發現他已經沒有了常人的氣息。
帕特麗夏:之後呢?發生了什麽事情?
羅伯特·湯尼斯:我與我的下屬連忙抓住了三個孩子,第一時間呼叫救護車以及報警。
帕特麗夏:三名被告得知死者死亡之後,他們當時有什麽反應?
羅伯特·湯尼斯:難以置信吧……
帕特麗夏:有沒有愧疚感呢?
羅伯特·湯尼斯:我看就沒有。
帕特麗夏:謝謝你,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在法庭上給假口供是犯法的。
羅伯特·湯尼斯:是的,我知道。
帕特麗夏: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法官:第一被告辯護律師,你可以開始盤問證人。
辛波絲卡弗站起來,朝法官鞠躬著,隨後向其得力助手使了一個眼色,其助手便離開座位,似乎有其他事情要準備或者處理。
辛波絲卡弗:羅伯特先生,你剛才的所說的每一句話是否全部屬實?有沒有半點虛構的部分?
羅伯特·湯尼斯:當然全部屬實,絕無半點虛構成分。三名被告只不過是還處於求學階段的孩子,如果他們沒有殺人,我當然不會昧著良心去指證他們。
辛波絲卡弗微笑著說:你在法庭上作供的時候,臉部表情以及說話的語氣極其誠懇,我也非常願意相信你沒有說謊,但是不代表你所指出的一切是符合現實的。
羅伯特·湯尼斯抖動了一下,黑澤明與朱迪斯也互相對視著,一時半會還搞不清辛波絲卡弗的真正意圖。
辛波絲卡弗:法官大人,我的助手剛才已經將證人所描述的場面以及事情發生的所有順序記錄下來,並且用電腦程序製成了一段精準的模擬視頻,現在我將這段視頻透過3D技術高度還原,稍後我們一起分析證人所描述的場面。
辛波絲卡弗的助手將投放儀搬了出來,一塊很輕便的熒幕搬倒法庭的中央位置,陪審團以及法官大人,還有其余的律師都能看到的位置。
“首先,我們將死者設為A點,第一被告設為B點,其余第二、第三被告則分別設為C點以及D點……至於證人,就是E點。我們首先看到的是E點注意到B、C、D出現,然後出現交通堵塞,E點隨後在處理事故。這個時候,E點指出的打鬥事故發生了,這裡我用一條橫線將E點與A、B、C、D的距離隔開,我們很明顯地看到,兩者之間還是有一定的距離。這個時候,打鬥變得激烈了,A、B、C、D全部集中在一起,因為他們在參與毆打嘛,在這個期間,有人會被擊退,可能是C點也有可能是D點,因為E一開始就已經說了A本來就是佔了上風的;正當打鬥到了白熱化階段的時候,A的戰鬥力顯然在減退,B、C、D此時突然佔了上風,A一直被攻擊,E雖然一直在留意著打鬥的情況,但還沒有完全察覺到A的虛弱程度。B點與A點的距離是最接近的,但是一點也不安全,到了後半部分,A點終於體力不支,被擊倒,翻滾在地上,翻滾到在後面那堵牆上……請你們留意觀察E點的視線范圍與A、B、C、D的距離是呈斜角度的,換言之隨著A滾到牆的後面,B、C、D的移動情況來看,E點是已經失去觀察A、B、C、D的有效視線,在牆的後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E點根本就無法看到,你們大可以留意用紅色標注出來的位置就是E點的盲點,他根本看不到死者滾到牆後面之後所發生的事情。這個3D視頻測試就已經體現得很清楚,可是證人卻口口聲聲地聲稱親眼目睹三名被告在死者倒地以後仍然對死者繼續拳打腳踢!
辛波絲卡弗:(假裝冷靜下來)請問羅伯特先生,你當時根本已經看不到死者滾到牆後面所發生的事情,為什麽你那麽肯定你親眼目睹三名被告在死者倒地滾到牆後面之後,仍然繼續對死者拳打腳踢呢?
羅伯特·湯尼斯:後來我跑過去的時候,我真的看到有人在毆打死者,我還喝止他們停手……
辛波絲卡弗:你只需要清清楚楚地回答我,當時有沒有親眼目睹有人在死者倒地以後繼續毆打死者?我指的是,死者失去生命跡象之前。
羅伯特·湯尼斯:之後警察都抓他們了……那肯定是他們啊……
辛波絲卡弗:你只需要回答我,有還是沒有?
羅伯特·湯尼斯:沒有……
辛波絲卡弗:既然你自己根本看不到死者滾到牆後面所發生的事情,你怎麽可以說成是你自己親眼看到的那樣呢?
羅伯特·湯尼斯:後來有人告訴我的。
辛波絲卡弗:有人告訴你的?那就不是你自己親眼看到的,你怎麽可以當成自己是目擊證人,親口將一些不存在的事情告訴陪審團呢?!!法官大人,鑒於羅伯特先生對該案件的作證存在主觀判斷,我認為該證人的證供不適合被陪審團接納。
法官低下頭記錄著剛才所發生奇怪的一幕,陪審團也紛紛低聲議論著。
整個法庭足足安靜了三分鍾,法官似乎也為第一被告辯護律師的這種如此獨特的辯護以及盤問風格給嚇到了。
法官不禁問著:第一被告辯護律師,請問你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
辛波絲卡弗:法官大人,我暫時沒有其他的問題。
然後,辛波絲卡弗便心滿意足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