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緊,安慰的話說不出口。
“那,我幫你好不好?”終究是忍不住看她這副模樣,我開口說道:“如果我說我認識你父親,你願意再見一見他嗎?”
或許女孩都沒想到會這麽湊巧。
她停止了哭泣,眨著眼睛看向我,似乎在確認我話的可信度。
我便將老板的相貌體形以及開的旅館都告訴了她。
女孩臉上露出了一絲期待,但很快化為失望,她低下頭開口說道:“算了吧,見了也沒什麽用。”
“反正我都已經死了。”
說完這句話,女孩像是被抽空了身體力氣,喘著粗氣。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強行把女孩帶去老板面前時,韓鼎醒了過來,他捂著腹部慢慢朝這邊走過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旁邊的女孩,滿臉疑惑。
我便將剛剛的事情告訴了他。
也將女孩想要見老板的事情說了一遍。
“打擾了。”韓鼎聽罷,直接衝女孩開口道,然後伸出手想要抓著她胳膊,結果沒想到直接抓了個空。
“這?”
忍著笑意,我解釋了一番。
正常人是無法直接接觸到魂魄的,除非修習道術的人,比如我。
可以略施小計觸碰到。
韓鼎點點頭,看著女孩說道:“不管你的決定到底是什麽,我只是希望你別後悔。我記得他們是會重新投胎的,是嗎?”
我點頭。
實際上對於正常的魂魄而言,自離開肉體之後,就會被黑白無常拉去地府。
對生前事跡進行結算。
結算之後根據魂魄的功德進行分配,然後便是投胎了。
也有特例。
就是像女孩這種因死前巨大的不甘或怨恨,導致魂魄轉變成怨靈,遊蕩在自己死去地方的一片區域之中。
也有極個別的。
就是女孩這種情況。
對別人進行了肉體奪舍,繼而脫離自己的區域。
但這些怨靈都有的一個共同點,就是必須完成自己的臨死心願,才能夠放下一切重新去投胎。
而女孩的情況又特殊一點。
因為是被我淨化,所以即便沒有完成心願,她還是能夠如願投胎。
“那,我還有多久就要消失了?”女孩語氣平淡,似乎在問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
在我看來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好人幫到底吧。
我抓住女孩,鄭重其事地說道:“接下來你可能會有點疼,但如果這個法子成功,或許我能幫你拖延到日落。”
聽到我說的話,女孩眼睛都亮了,連忙點頭。
我本想說這法子痛苦無比,但想了想她應該是很想見到父親,便閉上了嘴,在周圍布置了陣法。
“準備好了嗎?”我有些緊張,手心裡都是汗。
女孩反而坦蕩的很,笑著看向我說自己不怕,讓我也別太大壓力。
看著她如此純真的笑容,我暗自下決心,不管如何都要完成她作為人生活在世界上的最後一個願望。
我的辦法便是,將女孩魂魄分離出一部分,用來讓我製作一個簡單的替身,好混過黑白無常。
借此多拖延一些時間。
但分離魂魄的過程是痛苦的。
女孩的臉色慘白,身體也情不自禁顫抖起來,唇瓣緊緊抿著,看上去忍受了極大的痛苦。
偏生她一句都沒有喊出聲。
讓我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這般痛苦,或許我都得痛到嘶吼出聲,更別說眼前這麽個較弱女孩了。
好在這法子也不需要太多魂魄,我僅僅分離出一小部分,便停手讓女孩休息。
“還好這次東西帶的齊全。”我長舒了一口氣,看著眼前和女孩幾乎無差別的魂魄,感歎道。
韓鼎站在兩個魂魄面前,左看看右瞧瞧。
過了好一會,轉過來跟我搖頭。
我一驚,還以為自己的施法出了毛病,正準備仔細看,就看韓鼎鼓著掌,讚歎我這法子真的太厲害了。
誇我就不能好好誇麽…
一定要大喘氣。
“好了,我們走吧。”我將替身留在原地,以陣法維持住她現在的模樣,然後拉著女孩的胳膊離開這裡。
韓鼎沒說什麽,只是盯著我的手看了看,面色一沉。
他跟著我們一起離開了。
至於李望。
聽天由命吧。
如果他還能被人發現的話。
再次回到旅館,我的心態又有了些變化。
“我先進去問問,如果……”我怕嚇到老板,剛說先進去探探口風,結果正好碰見老板朝外走。
就這麽不期而遇。
老板愣了一下,突然狂喜,抱住了我。
“我就知道你們能行,怎麽樣,是不是把李望那個貨給……”說著,他做了個手抹脖子的動作。
我搖頭,說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立刻板起臉,說什麽這種渣滓就該替天行道直接除掉,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機會。
老板講得義憤填膺,但我的注意力始終在女孩身上。
很顯然,老板看不到她。
不知道是女孩後悔了,還是她本就沒打算讓老板看到她現在的模樣。
兩人就這麽陰陽相隔卻見不到。
“甘心嗎?”
我冷不丁的冒出這麽一句,老板愣住了,順著我的目光看去,滿臉疑惑道:“我剛剛就想問你了,你到底在看什麽。”
“你甘心嗎?”我沒有回話,而是再次詢問道。
自然是在問女孩。
女孩咬了咬下嘴唇,眼裡泛著淚光。
似乎還在掙扎。
“上了孟婆橋喝了孟婆湯,你就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再次開口,當下就看到女孩身形一震。
她淚眼婆娑。
老板有些奇怪,又朝女孩的方向看了看。
這一看,時間似乎都凝固了。
他顫抖著伸出雙手,似乎想要觸碰到女孩,卻又怕是假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這……這……”語氣也哽咽起來。
“你告訴我……這是真的嗎?”老板抓著我的胳膊,指了指女孩,滿臉淚水地開口問道。
我沒說話,只是看了一眼,便拉著韓鼎轉身離開。
接下來是他們父女倆的時間,我們不該摻和。
走出一段距離,我停下了腳步。
韓鼎看看我,拉起我的手,突然掏出紙巾擦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