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亂，各船接著向前衝，加速，快加速！”

  於禁萬萬沒想到幽州水師的調度居然如此之迅速，待得驚覺後隊遭襲之際，再想變陣已是來不及了，到了眼下這等窘境，他也就只剩下一條路可走了，那便是不管不顧地率部衝進亂作一團的戰場之中，也好令幽州水師投鼠忌器，從而為己方的再次調整爭取到寶貴的時間。

  “報，稟都督，賊軍並未變陣，依舊在加速向河心急衝。”

  幽州水師樓船高大，盡管整個戰場都已是煙熏火燎地亂作了一團，可曹軍樓船艦隊的動向卻依舊難逃屹立在高大桅杆上的幽州水師傳令兵之觀察，這一見曹軍樓船艦隊拚死向前衝，旗艦上的那名傳令兵當即便扯著嗓子狂吼了起來。

  “好賊子，當真卑鄙，哼，傳令下去，各艦隊不得擅自停火，接著轟！”

  這一聽曹軍樓船艦隊頭也不回地往戰場上衝，何崇瞬間便判斷出了於禁的險惡用心之所在，忍不住便咒罵了一聲，只不過罵歸罵，何崇卻根本不打算停火，在他看來，己方用一半的艨艟與赤馬舟去交換曹軍水師的全部主力，無疑是件很劃算之事，至於會否誤傷到己方將士麽，本著慈不掌兵之原則，這當口上，何崇已是顧不得那麽許多了的。

  “傳令下去，各船掉頭，分散突圍，靠岸，棄船！”

  曹軍樓船艦隊頂著幽州水師第五、六兩支分艦隊的尾隨攻擊，在付出了十數艘樓船被打得處處火起之代價後，終於成功地闖進了亂戰一團的河心處，可卻並未等來幽州水師的停火，反倒是自家艦隊因著河心處的亂戰之故，速度大減，本就不高的機動性頓消，再被幽州水師六支分艦隊左右一夾擊，戰損陡然激增，眼瞅著事已不可為，於禁再也沒甚選擇之余地了，只能是無奈地下達了分散突圍之將令。

  “傳令：著第五、六分艦隊全力攔截賊軍之突圍，第七、八分艦隊隨中軍旗艦即刻順流而下，直闖賊軍中腹，其余各艦隊分散追擊，務必確保將敵主力盡殲於此！”

  於禁的突圍將令一下，本就已是亂得不可開交的曹軍艦隊頓時便更亂了幾分，大批戰船四下亂衝亂撞，這都還沒等幽州軍殺到呢，因彼此相撞而受損的便已不在少數，一見及此，何崇當即便敏銳地意識到曹軍水師這是要四散突圍了，自是不肯善罷甘休，緊著便下了追殲殘敵之命令。

  隨著幽州軍轉入追擊，曹軍水師的戰損愈發大了起來，大批的艨艟、赤馬舟被幽州水師樓船那龐大的船體撞沉，整個河面上到處是被燒成了衝天大火炬般的曹軍戰船，眾多的曹軍水師將士有若下餃子般跌進了冰冷的河水中，命好的還能撿到塊破木板，沉沉浮浮地往下遊飄，運氣不好的麽，則是很快便打著旋兒沉入了河底。

  “上岸，快上岸！”

  於禁的運氣很好，盡管被數艘幽州水師樓船瞄上了，可在隨行戰艦的拚死掩護下，其所在的旗艦倒是順利地衝到了岸邊，一頭扎在了泥地上，慣性使然之下，當即便令於禁狠狠地栽了個跟頭，額頭見血不說，頭盔也被撞得不知飛到哪去了，縱使如此，於禁也自顧不得擦拭一下額頭的鮮血，一骨碌便翻身而起，嘶聲狂吼著便衝到了船舷處，縱身便跳了下去。

  “傳令下去，各分艦隊輪番上前轟擊，將擱淺之敵艦全都給老子轟爛了！”

  幽州水師的追擊與攔截行動雖是果決無比，奈何火力持續密度有限，盡管擊沉撞翻了大量的曹軍戰船，可到了底兒還是有四成的曹軍戰船最終衝到了岸邊，眼瞅著全殲敵軍已無可能，何崇也自沒等奈何，隻得將滿腔的怒氣全都發泄在了那些擱淺的曹軍戰船身上，隨著其一聲令下，幽州水師的眾多樓船依次抵近了岸邊，用燃燒彈好生將曹軍遺棄的戰船來回犁了幾遍，至此，一場浩大的水面大決戰便算是就此落下了帷幕，規模不算小的曹軍水師除了寥寥二十余艘順流逃走了之外，余者不是被擊沉便是被焚毀，黃河之上，再無成建制的曹軍水師艦隊之存在……

  “哈哈……居山這一仗打得漂亮，總算是出了口惡氣，乾得好！”

  十一月十七日，幽州水師大勝之捷報傳到了鄴城，聞訊之下，公孫明為之大喜不已，沒口子地直呼爽利。

  “嘖，可惜沒能拿住於禁那廝，將來怕是還有得折騰啊。”

  面對這等大勝之局面，龐統雖也甚是開心，可顯然並不是完全滿意，畢竟曹軍水師的戰船雖是基本被擊毀，可逃走的官兵卻足有四成之多，有這麽批經歷過戰火考驗的將士在，曹軍水師恢復起來怕是根本不難，對此，龐統顯然是有著清醒的認識的。

  “不妨事，且讓曹老賊折騰去，說實話，某還巴不得他多造些大船呢，如此既可大耗其財政，又可為我幽州水師多送上些戰果，實是好事一樁來著。”

  公孫明何嘗不知於禁那看似怯弱逃生的舉止為曹軍水師的複興留下了足夠的種子，然則他對此卻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嗯？”

  一聽公孫明此言蹊蹺，龐統不由地便是一愣，沒旁的，要知道曹操如今可是已有了袞、徐、青、豫四州，再算上即將得手的雍州，真算地盤的話，曹操一方已比幽州一方要大了不老少，盡管中原諸州因戰亂頻仍之故，遠比不得河北富庶，然則整體實力卻並不弱，一旦曹操為確保黃河天險，下定決心大建水師的話，對幽州軍來說，可不是啥好事來著。

  “軍師放心好了，某早有成竹在胸，唯時候未到爾，且過幾年再說也罷，如今還是先取了河內郡為上。”

  公孫明並未出言解釋，笑著便賣了個關子。

  “如此也好，黎陽重地斷不可落於曹軍手中，如今鄴城既已稍定，也確實到了該進剿劉延所部之時了。”

  這一見公孫明不打算挑明了來說，龐統心中雖是狐疑不已，卻也沒再往下追問，話鋒緊著便轉到了攻克河內郡一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