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息怒,如今鍾大都督兵敗,長安已見空虛,倘若賊軍渡河強攻,卻恐有失,實不得不防啊。”
見得曹操暴怒若此,陳群登時便穩不住神了,趕忙從旁閃了出來,朗聲進諫了一句道。
“嗯……諸公且都說說看,目下之局面當如何應對方好?”
長安不僅僅是關中重鎮,更是曹軍的輜重運轉中心,一旦有失,曹軍在關中的主力可就全都成了無根之飄萍,後果當真不堪設想,一念及此,曹操也就顧不得發飆了,悶悶地長出了口大氣之余,緊著便直奔了議事的主題。
“明公,長安斷不能有失,竊以為當速速回軍為宜。”
陳群是徹底被幽州軍的強悍戰鬥力給打怕了的,此際聽得曹操有問,幾乎是想都不曾細想地便給出了個建議。
“回軍?哼,那何人去救潼關,嗯?”
曹操何嘗不知長安無比緊要,問題是此際曹軍主力若是撤回,幽州軍無疑便可放心攻打潼關西城,一旦沒了潼關西城這麽顆掐在幽州軍咽喉上的釘子,曹軍就算暫時保住了長安,也無法跟財雄勢大的幽州軍比拚消耗,真到了後繼無力之際,還不是一樣要讓出長安城麽?
“這……似可先密令潼關之軍先行突圍。”
被曹操這麽一冷臉喝問之下,陳群的心不由地便是一虛,呐呐地蠕動了下嘴唇之後,這才給出了個極其不靠譜的建議。
“哼!奉孝、文和,爾二人可有甚見教否?”
這一聽陳群這等沒經過頭腦的屁話,曹操登時便怒了,根本懶得再去理會其,冷哼了一聲之後,便即將問題丟給了郭嘉與賈詡。
“明公明鑒,竊以為我軍實無須回援長安,徐庶所部於灞橋不過只是虛張聲勢而已,根本無須在意。”
賈詡的意見與陳群可謂是大相庭徑,一開口便給出了個令曹操眼前一亮的判斷。
“何以見得?”
能確保長安萬全的情況下,曹操自然是不願回援的,只不過曹操對賈詡的判斷明顯信心不是太足。
“回明公的話,諸羌部落皆未開化之輩,各部落間本就有著重重之矛盾在,實難齊心,雖暫時懾服於馬超小兒之淫威,又被公孫小兒許下之重利而惑,然終究難得此輩歸心,其早前能助我,將來未嘗不能,所需者,無外乎是‘利益’二字罷了,以公孫小兒之能,自不會看不穿此點,如此,其又如何可能著令諸羌部落隨征長安,再者,徐庶所部兵少,而諸羌部落軍多,長安不能遂下也就罷了,一旦得了長安城,卻恐又太阿倒執之厄,故,某以為公孫小兒定不會讓諸羌部落渡過渭河,所謂的陳兵河邊,不過只是欲誘我軍主力回援罷了。”
賈詡乃是當世有數的智者,看問題的角度明顯遠高於陳群,更難得的是其極其擅長把控人心,一番分析下來,可謂是完全切中了關鍵之所在。
“嗯,老夫亦是如此想的,奉孝以為然否?”
曹操先前其實並不曾想得如此之深入,只是直覺上認定長安的危險性應該不會太大才對,而今有了賈詡這麽番分析,曹操心中當即便篤定了不老少,當然了,事關重大,曹操還是沒敢真就按著此思路去部署全局,略一躊躇之下,還是先行請教了郭嘉一句道。
“文和所言恰是正理。”
郭嘉心中之所想與賈詡的推斷並無甚區別,此際他自是不願多費唇舌去畫蛇添足上一番,也就僅僅只是簡單地給出了個答覆。
“那便好,且就著鍾繇謹守長安,多幕精兵,征召民壯,以加強守禦,此事姑且先這麽定了也罷,爾等還是接著議如何解潼關之圍好了。”
這一聽郭嘉與賈詡的意見完全一致,曹操心下已是有了底,緊繃著的心弦略略一松之余,緊著又將話題轉回到了早前議事的主題上。
“……”
曹操這麽句話語一出,帳中頓時便陷入了一派死寂之中,此無他,能說的,這麽些日子以來,早都說遍了,到了眼下,眾文武們根本不知該如何突破公孫明所部的攔截——打又打不贏,機動性又不如幽州軍強,天曉得該如何去救援潼關的。
“怎麽,都啞巴了,嗯?”
曹操等了片刻,見眾人皆有若木雕泥塑般站著不動,心火頓時便不可遏製地狂湧了起來,臉色一黑,已是不耐至極地喝問了一嗓子。
“明公,某倒是有個主意,只是成功之可能恐只有五成而已。”
曹操怒目圓睜地環視了下眾人,視線最終落在了賈詡的身上,一見及此,賈詡自是不好再保持沉默了,這便謹慎地先給出了個判定。
“哦?文和且說來聽聽好了。”
五成的幾率雖不算高,可終歸比一籌莫展來得強,要知道這大半個月來,曹軍強攻也打過了,計謀也自施展了不少,可與幽州軍之間的戰事還是負多勝少,始終難以取得突破性進展,曹操早就已是愁壞了的,而今一聽賈詡自言有五成把握,心頓時便是一熱,有些個迫不及待地便往下追問了一句道。
“明公明鑒,徐庶所部既是欲逼我軍回援,那我軍不妨便假作回援好了,且於半道設下埋伏,若是公孫小兒敢揮軍來追,自可予其重創,如此,趁勢揮軍東進,自可解得潼關之圍,倘若公孫小兒不追,我軍再重回此處也就是了。”
賈詡心下裡其實對自個兒所謀劃的伏兵之計並不是太看好,只是被曹操所逼,不得不勉強提議罷了,言語間自是明顯多有保留。
“唔……也罷,那就姑且一試好了。”
賈詡所獻之策能成固然大佳,即便不成,損失也大不到哪去,除了浪費些構築營壘的資材之外,也就是時間上多花了些,倒是沒太多的危險性,一念及此,曹操也就沒再多猶豫,緊著便下了個決斷。
“明公英明。”
見得曹操決斷已下,眾文武們登時便如火重釋一般地暗自松了口大氣,自是無人會有甚異議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