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新敗之余,軍心士氣皆遭重挫,然,為將功折罪故,曹仁與張遼還是再三請命為先鋒,得曹操應允之後,二將再度驅兵掉頭向蘇家莊殺了過去,只是此番曹、張二將明顯謹慎了許多,在快速行軍之際,也自沒少派出偵騎四下哨探,以策萬全。
“報,稟將軍,蘇家莊前之賊軍已不見蹤影,唯有一將持槍而立,另,莊中雖靜,卻是別有伏兵,我部幾騎欲貼近哨探,皆遭莊中敵神箭手射殺,目下敵情難明,還請將軍明示。”
謹慎自然是會有回報的,這不,就在大軍急行間,一騎報馬急速從北而歸,直抵中軍處,給曹、張二將帶來了條蹊蹺之消息。
“嗯?走,看看去!”
曹仁本來是憋足了勁要跟幽州軍來上個正面大決戰的,可這一聽蘇家莊前居然只剩下一名將領持槍而立,眉頭不自覺地便皺緊了起來,只是一時半會也自搞不懂幽州軍的葫蘆裡賣的是啥藥來著,略一沉吟之下,還是決定先去看看情形再作計較。
“全軍止步,就地列陣!”
率部一路急行地趕回到了蘇家莊前,果然能瞧見一員幽州軍將領手持著大鐵槍,昂然地屹立在離莊三十步之距處,渾然無視曹軍的大舉殺至,那等穩若泰山般的架勢一出,曹仁自不免便犯起了疑心,自是不敢就這麽驅軍直衝而上,在離莊尚有兩百三十余步處,便即揚手下了道將令,旋即便聽號角聲連天震響不已間,兩萬六千余曹軍將士飛快地向兩翼展開,排列出了個森嚴的防禦大陣。
“嘭!”
持槍立於莊前的幽州將領正是萬磊,其之膽識當真可謂是驚人至極,哪怕如此眾多的曹軍將士就在離其不遠處緊張列陣,也愣是沒見萬磊有絲毫的動容,始終面無表情地屹立著不動,直到曹軍列陣已畢,萬磊方才一翻腕,將大鐵槍調了個方向,槍尖朝下,雙臂猛然一用力,但聽一聲巨響過後,萬磊手中的大鐵竟是重重地插在了地上,入地足足兩尺有余,巨大的力道下,槍尾處劇振不已,震蕩出陣陣的“嗡嗡”之聲。
“蟊賊們聽著,有敢越過此槍者,皆殺無赦!”
萬磊的動作極其之突兀,當即便令曹軍將士們的神經皆不自覺地為之一緊,正自詫異莫名間,卻聽萬磊運足了中氣地斷喝了一嗓子,而後麽,也沒管曹軍將士們是怎個反應,一轉身,穩步便往莊子裡行了去,速度不徐不速,就宛若是閑庭信步一般。
“好個狗賊,竟敢猖獗若此,是可忍,孰不可忍,將軍,末將請命率部出擊,不擒此賊誓不為人!”
萬磊這等視千軍萬馬於無物的傲然狀一出,曹軍上下頓時便是一派的嘩然與怒罵,更有一將昂然搶到了曹仁的面前,怒氣勃然地便請戰了起來。
“好,本將就給爾三千步軍,務要一舉殺入莊中,某倒要看看幽州小兒輩有何可猖獗的!”
這一見站出來請命的人是軍中最善攻戰的中郎將賀遂,曹仁毫不猶豫地便準了其之所請,概因曹仁也想看清幽州軍到底耍的是甚把戲來著。
曹仁所部到底是曹軍精銳,哪怕先前剛敗了一陣,又是往複奔波了幾近四十裡之地的疲兵,可一旦進攻的命令下達,三千虎賁還是很快便完成了陣型轉換,以盾刀手打頭,長矛手持槍掩護,弓箭手在後,隨時準備以拋射覆蓋敢於衝來之敵,陣型疏密有度,足可見平日之訓練水準高得驚人。
“進攻!”
陣型調整方畢,賀遂根本不曾有所停頓,但見其一揚手中的大刀,便已是聲嘶力竭地下達了攻擊之令。
“大漢雄風,擋者披靡,大漢雄風,擋者披靡……”
三千曹軍將士的推進速度雖不甚快,可移動起來卻宛若一體,簡直就有若山移一般,令人望而生畏,更別說那整齊劃一的戰號聲中滿滿皆是不加掩飾的血煞之氣,稍差一些的軍隊被曹軍這等暴虐的氣息一衝,怕是尚未接戰,軍心便已大亂了的。
“嘿,就上這麽點人馬,未免太瞧不起爺們了,弟兄們,給那些狗賊一點顏色瞧瞧,投石機第一排,給我砸!”
蘇家莊佔地不小,足足有三百畝方圓,與其說是莊子,不如說是個小鎮,本是富庶之地,可經不起年年的戰亂之摧折,莊中人家早已是死的死、逃的逃,再無絲毫的人氣,有的只是滿莊殘垣斷壁,莊子外圍原本砌著的磚牆也已基本倒塌,豁口處處,唯有正面的那一段稍好些,還剩下了一人半高下的殘垣,至於原本的城門樓麽,早已倒塌,倒是上城牆的梯道還殘留著近十階,此際,萬磊就站在那殘留的梯道上,透過殘垣的裂口,很容易便能觀察到曹軍的進攻之部署,對此,萬磊顯然很是不以為然,揚手間便已是蠻不在乎地下了道將令。
“嘭、嘭、嘭……”
幽州軍歷來重視遠程打擊力量,哪怕是輪番的府兵對投石機、弩車等的訓練都抓得極嚴,更別說遼東南鎮守府這等常備邊軍了,盡管此番因著跨海遠征之故,重型武器基本都不曾攜至,可靈活性極高的輕型投石機卻是帶來了不少,目下配置在莊子中的就有著三十六架之多,分成了三排,除了常規石彈之外,還有著為數不少的燃燒彈之存在,此時向曹軍發動進攻的便是第一排的十二架投石機,所發射的赫然便是軍中的殺手鐧——燃燒彈!
“撤,快撤!”
進攻的曹軍之陣型在行進間雖是保持得極其完美,部署上也確實做到了疏密有間,可從根本上來說,還是密集排列之陣型,這無疑就給了幽州軍的燃燒彈以充分發揮威力之機會,哪怕幽州軍投出的燃燒彈其實只有十二枚而已,可在曹軍陣列中這麽一炸開,那等效果無疑是驚人至極,大批的士兵被燃燒彈炸開的烈焰所引燃,僥幸躲過了火雨的將士在接下來的混亂中,也難逃過被著火同僚殃及之下場,原本整齊前行的陣列瞬間便亂了套,一見及此,賀遂的心頓時便沉到了谷底,頭皮發麻之下,哪敢再在這等險地裡多呆,驚慌之余,竟是帶頭便往本陣處鼠竄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