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行宮。
作為曾經的新太守府,蘇哲獎給蘇飛的宅院,早在蘇哲出發之前,蘇飛就主動獻了出來,改為了迎接天子入住的行宮。
幾天前,皇帝劉協和他的皇后伏壽,在一隊蘇軍的護送下,低調的進入了宛城,入住了臨行行宮。
根據蘇哲事先的安排,就護送的士卒都不知道,他們護送的乃是當今天子,又因為天子車駕是在夜裡入城,所以宛城人任誰都想不到,大漢天子已經成了他們的鄰居。
袁術喜好奢華,這太守府雖比不上皇宮恢弘,對於一路慌逃而來的天子皇一來說,已經足夠稱得上是瓊樓玉宇。
不過,劉協卻住的並不安穩。
畢竟還有近一萬西涼軍,在三戶亭一線跟蘇哲交鋒在即,他實在是對蘇哲沒有信心,不太相信他能擊敗這九千凶殘的鐵騎。
入住當天,劉協便在和伏壽商量著,一旦蘇哲戰敗,他們第一時間往哪裡逃。
伏壽雖然對劉協的軟弱心存不滿,但劉協的這個提議,她卻不敢不放在心上。
因為她內心中,也對蘇哲擊敗九千西涼鐵騎,懷有深深的質疑。
伏壽對此自然也早有兩手準備,提議蘇哲若一戰敗,他們即刻南渡漢水,前往襄陽去投奔劉表。
伏壽的理由也很簡單,兗州正鬧黃巾,豫州又有袁術,這倆地方肯定是不能去的。
北面洛陽故都,早已殘破不堪,荒無人煙,逃去洛陽餓都得餓死。
環顧四周,也只有兵精糧足,坐擁一州之地的劉表,可以去依靠的了。
況且劉表好歹還掛著個漢室宗親的頭銜,又是一個極重視名譽的名士出身,絕不敢象董卓那些對待他們。
劉協不過是個沒主意的小屁孩,能有什麽主見,自然是對伏壽言聽計從。
當下伏壽便把董承召來,叫他早做準備,一旦董嫣帶回蘇哲兵敗的消息,就即刻帶兵護送天子南渡漢水。
於是,劉協和伏壽便如坐針氈的坐在這行宮中,連帶來的行李細軟都不敢拆,只等著一收到蘇哲兵敗的消息,就以最快的速度,扛著行李就開溜。
……
兩天后,行宮正殿。
伏壽正襟端坐,內心雖然焦慮,但表面上卻氣定神閑,不露聲色。
劉協則不然,剛剛坐下又站起來,踱一會步又一屁股坐了下來,焦慮不安的情緒,全都寫在了臉上。
忽然間,宦官入內,報稱董嫣已回來,正在殿外候見。
董嫣歸來,意味著蘇哲跟西涼軍的戰鬥,是勝是負已有結果。
“嫣兒,嫣兒,蘇哲他是不是被西涼人打敗了?”劉協迫不及待的急問,語氣明顯以為蘇哲會輸。
董嫣卻沒急於回答,只是趨步上殿,盈盈一禮:“嫣兒拜見陛下,拜見娘娘。”
“拜什麽拜,你快說啊,蘇哲到底是輸了還是勝了?”劉協急的都失了體統。
伏壽見他這樣,不禁秀眉一凝,乾咳幾聲提醒。
劉協早就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完全無視伏壽的提醒,一個勁的催問。
董嫣也是無奈,隻得笑著寬慰道:“陛下莫急,蘇太守他勝了。”
蘇哲勝了!
劉協身形一震,眼眸中瞬間湧起震驚之色,仿佛不敢相信董嫣所說,以為自己聽錯了。
愣怔了一下,劉協才猛搖頭道:“不可能,西涼鐵騎天下無敵,兵馬數量比蘇哲的南陽步卒還多,蘇哲他就算有天大的能耐,能守住就不錯了,怎麽還能擊敗西涼人,而且,而且這才幾天的功夫,這怎麽可能,咳咳——”
劉協太過於激動,說話太快,唾沫嗆了嗓子,哢哢的咳了起來。
董嫣看著劉協這副樣子,又是尷尬又是惶然,一時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伏壽聽得蘇哲勝了,原本是驚喜不已,但見劉協這樣子,眼眸中不禁掠過一絲失望之色,輕歎著搖了搖頭。
她便起身下階,輕拍著劉協的背,勸道:“陛下莫急,蘇卿勝了,這是好事,陛下該高興才是。”
說著,她又向董嫣道:“嫣兒,你快說說蘇卿是怎麽這麽快擊敗西涼人的,莫讓陛下再擔憂。”
董嫣不敢再遲疑,忙是把蘇哲如何借洪水之力,不廢吹灰之力大破西涼軍團的經過,繪聲繪色的道了出來。
伏壽表情越聽越奇,不禁點頭讚歎道:“這個蘇子明啊,不愧是荊襄第一才子,當世臥龍,本宮果然沒有看錯,陛下得此人輔佐,大漢中興指日可待也。”
“娘娘確實英明,當初娘娘力排眾議,決定前來依靠蘇太守的決定是對手。”董嫣點頭附合,臉上浮動著深深敬意,“嫣先前還懷疑過娘娘的眼光,但當我在三戶亭,親眼看到蘇太守是如何如鬼神般算出天降暴雨,水淹西涼人的盛況時,嫣才知道自己錯了,不該懷疑娘娘,這個蘇太守,當真有經天緯地之地,不愧是臥龍啊。”
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句,對蘇哲是讚不絕口,嘖嘖稱奇。
劉協聽了董嫣所說,確信蘇哲勝了,本來還挺高興的,甚至還有幾分欣喜若狂。
但當他聽著自己的皇后,自己將來的妃子,以那般欣賞敬佩的表情,毫不吝惜讚美之詞評價蘇哲,甚至把蘇哲稱為“臥龍”之時,心裡便開始不是滋味有,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忍無可忍之下,劉協重重的咳了幾聲,沉著臉道:“朕不是才是這世上唯一的真龍嗎,怎麽又多出來一條龍?”
大殿上,瞬間鴉雀無聲。
伏壽和董嫣對視一眼,眼神不安,這才意識到,他們這般盛讚蘇哲,無意間傷及了天子的自尊。
伏壽忙是笑道:“這天下,當然只有陛下才是唯一的真龍了,蘇子明就算被荊州人稱為臥龍,那也只是一條臥著的龍,怎能跟陛下這翱翔九天的真龍相提並論呢。”
“就是就是,娘娘言之有理。”董嫣忙附合道。
“臥龍臥龍,只怕有朝一日一飛衝天,就會變成了飛龍,沒人能拴得住他啊。”劉協一聲歎息,言語透著意味深長之意。